三人的家長裏,袁奮的家長選擇讓袁奮就地葬入烈士陵園,因為袁奮的父親是位老軍人,認為能進入烈士陵園是一種榮譽,其餘兩人家長都選擇了‘帶兒子回家’。事實證明,另兩位家長的選擇是明智的,因為回到家鄉後,當地軍政部門得到了通知,小張和田豐兩人依舊得以進入家鄉的烈士陵園,榮譽不減,探望掃墓還方便。
除了安置後事,三位戰士家長還提出見見和兒子一起戰鬥的戰友,這一要求也得到了滿足,吳放歌也是乘著這個理由被帶到了昆明。
陶氏夫婦在頭一天就先走了,吳放歌第二天才上路。和他同行的還有政治處的於副主任和保衛處的劉幹事,後來聽說袁奮的父親有心髒病,於是衛豔也混了進來。
在長城賓館安頓下來後,衛豔和於副主任先去和接待那三名戰士家長的小組會合,商量相關事宜。
回來後於副主任吳放歌換了嶄新的迷彩服,還從省軍區借了一支衝鋒槍來,是把空槍,也沒子彈,讓吳放歌背了,特別叮囑說:“我們是說你才從前線執行任務回來,和他們見麵後還要回去,你被關禁閉的事情不要說。”吳放歌知道是這拿烈士的鮮血當化妝品塗臉,可現在忤逆於副主任的意思可比得罪薑道富上尉還要慘,小不忍則亂大謀,還是人家說啥就做啥吧。
見麵會在晚飯後進行,雙方見了麵,免不得又唏噓悲痛一番,當得知吳放歌是才從戰場上下來,馬上又要返回前線時,幾個人的父親母親像拉著自己兒子的手一樣,緊握著不鬆開‘要小心哦’這句話成了最高頻率的使用詞,好像說多少遍也說不夠,直說的吳放歌眼睛發酸,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沒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這些人中,隻有袁奮的父親始終腰板兒筆直,臉色平靜,真不愧是老軍人。見麵會後,吳放歌悄悄對衛豔說:“袁叔叔可真堅強啊,你看其他幾個人的眼淚就從來沒幹過呢。”
衛豔擔心地搖搖頭說:“不好,人的感情,無論喜怒哀樂,不宣泄出來對身體不好。”
誰也沒想到衛豔居然一語言中,袁奮的父親帶著喪子之痛,返回家中後,才打開門就心髒病發作,直挺挺的一頭栽倒,送到醫院不到兩小時就去世了。十多年後,吳放歌和袁奮的母親在烈士陵園偶然重逢,聽著已經衰老的不成樣子的袁媽媽講述這一段時,不由得感慨萬分。
珍珍作為一起戰鬥過的戰友,也出現在見麵會上,但和吳放歌幾乎沒怎麼說話,還有點躲躲閃閃了,畢竟在這件事情上,珍珍對吳放歌是有愧的。
見麵會後,衛豔和劉幹事送三名烈士的父母去火車站。吳放歌則留了下來。
當晚在長城賓館陶氏夫婦的房間,陶氏夫婦,吳放歌和珍珍,四個人八隻眼睛相視對望了半天,沒有一個人願意先開口的。最後還是陶夫人試探地問女兒:“珍珍,現在小吳也來了,你就說句實話吧,到底是不是他?”
珍珍低著頭,咬著嘴唇,隻是搖頭。
“那是誰?”陶夫人又說:“我跟你爸爸已經商量好了,你說出他來,我們絕不難為他,已經都這樣了……”說著又擦起了眼淚。
珍珍也哭了,說:“我不說,我不喜歡他。”
陶玉書和吳放歌相互看了一眼,陶玉書略帶歉意地對吳放歌說:“看來確實不是你,不過……”他又轉向珍珍說:“我們這次去小前指和小吳談過了,他很喜歡你,願意承擔起對你的責任。”
珍珍一聽猛一抬頭,大家都看見了她眼睛一亮,然後又低下了,依舊不說話。
陶玉書忽然笑了起來:“那就這樣吧,我也難得休次假,就這這個機會,大家就在昆明玩幾天吧,我和你媽就四處看看老戰友,你們年輕人就四處走走,明天我去借個照相機你們帶上。隻是珍珍的身體不好,不要做過於激烈的運動,嗬嗬。今天大家都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吧。”
“等一下!”珍珍忽然開口說話了,可當大家都等著她說下文的時候,又沒了聲音,陶玉書隻得開口說:“珍珍,你要說什麼就說吧。”
珍珍看了一眼吳放歌,然後說:“這件事真的和放歌沒關係,你們就放過他吧,我自己闖的禍自己負責。”
陶夫人心疼地說:“珍珍,你胡說什麼呢,小吳他,他不在乎……”
珍珍說:“人家憑什麼不在乎?一開始就把人家關禁閉,你們又去了兩天,天知道怎麼對人家的。”
陶玉書說:“珍珍別不懂事,大家都是為你好。”
“為我好?”珍珍一指吳放歌“那他怎麼辦?還沒結婚就先戴頂綠帽子?”
“你!”陶玉書的火氣終於爆發了出來“你有時間多想想自己的事吧!這還不是都是你自己搞出來的!”說著揚起手欲打,被陶夫人一把抱住說:“不行,你別打她,她有身子!”
陶玉書怒道:“還不都是你平時慣的!弄的現在不好收場!”
陶夫人也不和他爭,隻對珍珍喊道:“不懂事的東西,你還不快走!”
珍珍還在那裏抽泣,被吳放歌一把攬住,低聲說:“走吧。”半拖半拽地弄出了門。
一出門,珍珍就忍不住嚎啕大哭,哭的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吳放歌隻得請樓層管理員拿鑰匙給珍珍房間開了門,然後把珍珍弄了進去。
見珍珍還是哭個不停,吳放歌就讓她坐在床上,然後說:“我去擰把毛巾來。”正要走卻被珍珍一把抱住說:“你別走。”
吳放歌柔聲說:“看你哭的跟個花臉貓似的,我去擰毛巾。”
珍珍哭著說:“你別走,我喜歡你。”
吳放歌不動了。
珍珍又說:“我知道我不配喜歡你,可我就是喜歡你,可我還是連累你了,這下你虧大了,我對不起你。”
吳放歌伸手拖過椅子坐下說:“珍珍,你是個好姑娘,而且我也知道這不是你的錯,你也從來沒有想到過要傷害誰,可是現實就是這麼的殘酷,不是你想怎麼著就一定能怎麼著的。其實這件事情很簡單,隻要你說出那個人是誰就行了。”
“不行。”珍珍說“說出來,我就得嫁給他了,可我一點也不喜歡他。”
吳放歌聽到這裏,心裏也著實的氣惱,心說:你不喜歡他怎麼又讓他弄大了肚子?現在倒惹得我一身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