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敵眾火雷風以抗天災 返照空明 凡貪嗔癡愛惡欲 皆集滅道(4)(1 / 2)

一會兒萬幻皆空,鼻端忽聞異味。時如到了芝蘭之室,清香襲腦,溫馨蕩魄;時如入了鮑魚之肆,腥氣撲鼻,惡臭熏人。所有天地間各種美氣惡息,次第襲來。最難聞的是一股暖香之中,雜以極難聞的臊膻之味,令人聞了頭暈心煩,作惡欲嘔。三人隻得反神內覺,強自支持。霎時鼻端去了侵擾,口中異味忽生,酸甜苦辣鹹淡澀麻,各種千奇百怪的味道,一一生自口內,無不極情盡致,哪一樣都能令身受者感覺到百般難受,一時也說之不盡。等到口中受完了罪,身上又起了諸般朕兆:或痛、或癢、或酸、或麻。時如春困初回,懶洋洋情思昏昏;時如刮骨裂膚,痛徹心肺。這場磨難,因為是己躬身受,比較以前諸苦更加厲害,千般痛癢酸麻,好容易才得耐過。忽然情緒如潮,齊湧上來,意馬心猿,怎麼也按捺不住。以前的,未來的,出乎料想之外的,一切富貴貧賤、快樂苦厄、鬼怪神仙、六欲七情、無量雜想,全都一一襲來。此念甫息,他念又生。越想靜,越不能靜;越求不動,卻偏要動。連紫玲姊妹修道多年,竟不能澄神遏慮,返照空明。眼看姊妹二人一個不如一個。首先寒萼一個失著,心中把握不住,空中元神一失,散了主宰,眼看就要消散。寒萼哪裏知道是魔境中幻中之幻,心裏剛一著急,恐怕元神飛逝,此念一動,那元神便自動飛回。元神一經飛回,所有妄念立止。等到覺察,想再飛起防衛,卻不知自己大道未成,本無神遊之能,隻是神駝乙休靈符妙法的作用。神散了一散,法術便為魔力所破,要想再行飛起,焉能做到?紫玲雖比寒萼要強得多,無奈天魔厲害,並不限定你要走邪思情欲一關,才致壞道,隻你稍一著想,便即侵入。紫玲關心寶相夫人過切。起初千慮百念,俱能隨想隨滅,未為所動。最後不知怎麼一來,念頭轉到寶相夫人劫數太重,天魔如此厲害,心中一動,魔頭便乘虛而入。唯她道行較高,感應也較為嚴重,也和寒萼一樣,猛覺出空中三個元神被魔頭一照,全快消滅。以為元神一散,母女夫妻就要同歸於盡,竟忘了神駝乙休的行時警告,心中一急,元神倏地歸竅。知道不妙,忙運玄功,想再飛出時,誰知平時雖能神遊萬裏之外,往返瞬息,無奈道淺力薄,又遇上這種最厲害的天魔,哪還有招架之功?用盡神通,竟不能飛起三尺高下。

寶相夫人的左右護翼一失,那天魔又是個質定形虛、隨相而生之物,有力也無處使。這一來,休說紫玲姊妹嚇得膽落魂飛,連空中的諸葛警我與鄧八姑一見空中三朵青星倏地少了兩朵,天還未亮,不知三仙何時出洞,雖然司徒平頭上那朵青星依舊光明,料定道淺魔高,支持稍久,絕無幸理,二人也是一般心驚著急,愛莫能助。尤其女殃神鄧八姑,發覺自己以前走火入魔,還沒有今日天魔厲害,已是不死不活,受盡苦痛。眼看寶相夫人就要遭劫,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更為難過。暗忖:“自己那粒雪魂珠,乃是天地精英,萬年至寶,除魔雖未必行,難道拿去保護下麵三人還無功效?”一時激於義憤,正要往下飛落,忽聽諸葛警我道一聲:“怪事!”定睛一看,覺得奇怪。論道行,司徒平還比不上紫玲姊妹,起初紫玲姊妹元神一落,便料他事敗,隻在頃刻。誰知就在二人沉思觀望這一會兒工夫,不但那朵青星不往下墜落,反倒光華轉盛起來,一毫也不因失了左右兩個輔衛而失效用,二人看了好生不解。

原來苦孩兒司徒平幼遭孤露,嚐盡磨難,本就沒有受過一日生人之樂。及至歸到萬妙仙姑許飛娘門下,雖然服役勞苦,比起幼時,已覺不啻天淵。後來因自己一心向上,未看出許飛娘私心深意,無心中朝餐霞大師求了幾次教,動了許飛娘的疑忌。再被三眼紅蜺薛蟒從中蠱惑進讒,挑撥是非,平日已備受荼毒。末一次若非紫玲穀二女借彌塵幡相救,幾乎被許飛娘毒打慘死。人在萬分危難冤苦之中,忽然得著兩位美如仙女的紅粉知己,既救了他的性命,還受盡溫存愛護之恩,深情款款,以身相許,哪能不感激恩施。當日一聽,說異日有用他處,已抱定粉身碎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之念。再一想到峨眉門下所居的洞天仙府,師長前輩盡是有名的正派中飛仙劍俠,同門個個仙根仙骨,自己前途修為無量。又知道此次寶相夫人劫數,有三仙等前輩先師相助,事非真不可為。萬一事若不濟,便準備以一死去謝二女。因切得報恩之心,更有敢死之誌。以他平日那樣謹飭恭慎的人,竟敢不惜得罪靈雲等諸先進同門,異日受師長譴責,甘受寒萼挾製,徑往紫玲穀去會藏靈子,以身犯險,也無非是為此。此番到了東海,若論臨時敬畏,並不亞於紫玲姊妹。論道行法術,還不如寒萼;比起紫玲,更是相差懸殊。

也是司徒平該要否極泰來,本身既寓有生克之機,又趕上第一次乾天真火來襲,眼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危機一發,忽被寶相夫人冒險將元神飛出,助長他的真靈,與真火相撞,居然僥幸脫難,再一聽寶相夫人所說的一番話,忽生妙悟,暗想:“寶相夫人遭劫,自己無顏獨生以對二女。現在元神既因乙真人靈符妙用飛出,寶相夫人已和自己同體,那天魔隻能傷夫人,而不能傷我,我何不抱定同死同生之心?自己這條命原是撿來的,當初不遇二女,早已形化神消,焉有今日?要遭劫,索性與夫人同歸於盡。既是境由心生,幻隨心滅,什麼都不去管他,哪怕是死在眼前,有何畏懼?”主意拿定,便運起玄功,一切付之無聞無見無覺。一切眼耳鼻舌的魔頭來侵時,一到忍受難禁,便把它認為故常,潛神內照,反諸空虛,那魔頭果然由重而輕,由輕而滅。司徒平卻並不因此得意,以為來既無覺,去亦無知,本來無物,何必魔去心喜?神心既是這般空明,那天魔自然便不易攻進。中間雖有幾次難關,牽引萬念,全仗他道心堅定,旋起旋滅。先還知道有己,後來並己亦無,連左右衛星的降落,俱未絲毫動念。不知不覺中,漸漸神與天會,神光湛發,比起先時三星同懸,其抗力還要強大。道與魔,原是此盛彼衰,迭為循環。過不一會兒,魔去道長,元神光輝愈發朗照。所以空中請葛警我與鄧八姑見了十分驚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