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龜策著靈 初呈妙算 蠻煙瘴雨 再作長征(2)(1 / 2)

這日正是七月半間,殘暑未消,天氣尤熱。雲從與商風子,隨了乃父子華、嶽父張老四,日裏同往黔靈遊玩了半天。餘興未闌,還想去到南明河畔看放蓮花燈,就便到一個富戶人家看作盂蘭盛會。下山時節,已是將近黃昏,夕陽業已落山,明月初上,襯著滿天綺雲,幻成一片彩霞。歸巢晚鴉,成陣成群地在頭上鳴噪飛過,別有一番清曠之景。四人沿著鳴玉澗溪邊且行且談,人影在地,泉聲貼耳,不但三個會武功的人興高采烈,連雲從的父親子華雖是一個文弱的鄉紳,安富尊榮慣了的,都覺樂而忘倦。眼看快到黔靈山麓,忽見路側林隈盡處一家酒肆門口,係著一匹紫花騾子,渾身是汗,正在那裏大嚼草料,噴沫昂首,神駿非常。張老四猛然心中一動,忙請雲從父子與商風子先行一步,自己徑往那酒肆之中走去。一會兒同一個紅衣女子,牽著那匹紫花騾子出來,追上三人。雲從父子一看,那騾子的主人正是上次銳身急難、代雲從去求醉道人搭救全家的老處女無情火張三姑。各自上前拜謝之後,便請張三姑家中一敘。張老四忙代答道:“三姑此次正為賢婿之事繞道來此。她還在黔靈山上約好一個人,須去會晤。而且她這般江湖打扮,同行也驚俗人耳目。莫如我們徑去家中相候吧。”說罷,張三姑含笑點了點頭,道聲:“少時再見。”徑跨上了騾子直往黔靈山麓,繞向山後而去。隻見微塵滾滾,那騾子一路翻蹄亮掌,轉眼不見。商風子直誇騾子。

張老四道:“舍妹已到劍俠地步,能夠飛行自如。那騾子並非她的,是上次我在途中遭難,前往借居養傷那一家的主人所有,就是那江湖上有名的紫騾神刀楊一斤。這次楊一斤忽然洗手出家,托她將這騾子同一些兵刃暗器帶往雲南省城,交給他的心愛侄子鎮遠鏢行主人楊芳。舍妹因他救我一場,答應替他辦理後事,安排家務並交這些東西。正走到路上,忽遇賢婿的令師醉真人的弟子鬆、鶴二童,奉了醉真人之命,各處傳遞仙諭,吩咐門下弟子在重陽前趕往峨眉山凝碧崖仙府,去參加本派教祖乾坤正氣妙一真人的開山盛典。因舍妹上次到成都碧筠庵,為代求醉真人除害,有過一麵之緣。知道舍妹是府上至戚,他二人又有事往旁處去,便托舍妹略繞些路,將仙諭帶來。我認得那紫花騾子是楊一斤的坐騎,以為本人到此,不料與舍妹相遇。她雖是女流,性子最急,我如不進酒店探看,這次相逢又錯過了。”老少四人,一路談笑回家。

到了午夜,老處女無情火張三姑從空中飛下,子華、雲從夫婦與張老四、商風子等早在院中迎候,一同入內落座。一問黔靈山所會之人,也是一個峨眉門下,因犯了教規,罰在黔靈山後水簾洞內苦修,與張三姑有極厚的交情,那匹紫花騾子,便寄頓在那裏。此人也是書中一個重要角色,須到後文方有詳傳,暫且不提。

且說張三姑見了眾人,說了來意,便將醉真人的仙諭取出。大意說醉道人自從上次誅凶之後,曾親往雲從家,暗中查看了幾次,知他向道尚勤,品行端正,甚是心喜,切實獎勉他幾句。日前教祖乾坤正氣妙一真人奉了長眉真人玉笈仙劄,就要回山開辟五府,分配門下弟子修真之所,量才傳授道法。此會非比尋常,所有本派幾輩同門,除有特別原因外,均須屆時前往聽訓。按雲從的道行,本來還弱,隻是這種仙緣良機千載難逢,特賜恩準前往參拜。可告知父母,此行雖難免小有阻難,並不妨事,終必因禍得福。並說商風子天賦既佳,性又至孝,可與雲從搭伴同行,到了凝碧仙府,自有仙緣遇合等語。

子華夫妻雖因柬上說雲從此行還有阻難同因禍得福之言,不甚放心。一則仗著雲從的師父是個仙人,既說無礙,必無過分凶險;再者自己全家滿門全是醉道人所救,怎能違抗?又經張老四與張三姑極力勸說,仙緣難得,良機一失,抱恨終身,務須早日前往,以免錯過。子華夫妻盤算再三,隻得從了雲從之誌。張三姑交代完了,便作別而去。

雲從與商風子起身之日,父子夫妻大家都免不了一些離情別意。眾中尤以雲從的妻子張玉珍最為難過,暗想:“當初醉真人作伐時,曾說自己日後也有仙緣遇合,迄今並無一絲影子。”良人遠別,丟下雙親幼子,仰事俯畜,責任重大,更談不到別的,心中好不愁慮。行時再三叮囑雲從,到了峨眉,得遇仙緣,千萬給她想個法兒,接引到峨眉門下。但求能如她姑姑一般,學成劍術,心願已足。雲從練到劍術以後,也須時常回家,探望父母,就便傳她道法。雲從一一應了,然後同了商風子,向父母拜別起身。子華夫妻近來已知雲從武功頗好,通常數十人近不了身,帶人無用,便重重拜托了商風子。眼看二人走遠,才行忍痛回家。不提。

雲從、風子一上路,想起不久就遇合仙緣,身居仙府,好不興高采烈。因為雲從自從病後服了仙丹,體力大增;又朝夕按照峨眉劍法苦煉,一柄霜鐔,已練得精熟非常。商風子也不比小三兒,一則天生異稟神力,通常便可手捉飛禽,腳踏虎豹;再加練了這些日子,心領神會,越發本領出奇。哪裏還把什麼蛇蟲野獸放在心上。二人俱是趕路心切,除了食宿耽擱外,曉夜趕路。因為求快,便專一走山徑小道。雲從這次出門,有了上回經驗,每次俱將路徑探明了再走,以為不會再有迷路之虞。卻沒有料到如從官驛正路入川,直往峨眉,原可無事。這一抄近,便招出許多事來。黔川兩省山嶺本多,二人所行又是荒山僻徑,往往走上數百裏,深林密菁,疊嶂重巒,不見一些人煙,全憑日光分辨去路。出了貴州省界,一路之上雖遇見好幾次蛇虎侵襲,都被二人除去,無事可記。剛一入四川省,走入虎爪山亂山之中,忽然降起雨來。二人見雨勢甚大,又走了半日,腹中有些饑渴,便擇了一處岩洞避雨,就便取出幹糧飽餐一頓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