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靈修怔愣著鬆開了衣角。
綠綰收回劍，一臉難以置信地從素衣手中接過縈塵，剛要動身，脖頸便被人用劍指住。
默劍。
還有他身旁淡立的南宮宛若。
“把縈塵放下。”默劍冷言道。
看了看橫在麵前閃動著清芒的長劍，綠綰把那盆縈塵抱得更緊了，閉上雙目，淚止不住溢滿麵，滴落劍身。
默劍的劍逼進了一寸，她脖頸滲出了慘紅的血。
“你家少主已將縈塵給了素衣姑娘，想必不會食言又要回去吧。”南宮宛若淡淡道。
綠綰一咬下唇，睜開雙目，正色道，“是我想要。”嫉恨的目光掃在素衣周身，“我實在想不明白，你這狐媚子有什麼好？少主竟然寧願不服解藥也要把縈塵給你。”咬牙切齒，一臉恨恨，“我早該殺了你！”
素衣卻並未聽到她最後一句話似的，走過去問道，“鏡軒中毒了？”心裏頗為不安，“戀獄嗎？”
綠綰不再管脖頸還架著一柄劍，身子委頓而下，坐在地上絕望地抽泣著，“他已經快撐不住了。”
素衣忽然想起那晚她用紫玉釵刺了鏡軒一釵。
她又想起初遇鏡軒時在竹林用紫玉釵替那中毒之人刺穴。
心轟然一動。
“竟是我讓他中了戀獄。”喃喃自語，愧疚難當。
連忙拉起地上的綠綰，“帶我去看看。”
默劍欲再動手，卻被慕容靈修拉住，一回頭，卻見南宮宛若一聲長歎，“你跟著他們去吧。”便轉身而去。佛堂。
“各大派已經攻上來了，夫人還在這頌經？”玄衣男子道。
蘇玉竹不語，一切依舊。
“我家公子讓我來帶夫人走。”
“我不走。”蘇玉竹神情淡漠，頭亦未回，“你是玄衣七使的幾使？”
玄衣男子一怔，僵硬地笑了笑，“夫人真不像理佛的。”頓了頓，“靜文是第四使。”
“蘇青柳的易容術再高明，還不是我教的，你是她弟子，又豈能瞞得了我？”蘇玉竹淡淡道，“四使早讓你殺了吧。”
“早已成靜文劍下亡魂。”靜文笑了笑，眼神平定無所異色。
“你來並不是遵你家公子之言，帶我走的吧。”
靜文猛地一怔。
“你身上有殺氣，在這佛堂裏最是隱藏不住。”轉過身來，蘇玉竹犀利的眼神看著麵前的玄衣男子，“當日我錯殺了蘇青柳。你現在想殺我，替你師父報仇，是不是？”
靜文心裏一寒，繼而四溢至全身，身子竟有些抖。
定了定心神，用笑意將慌亂掩藏掉，“夫人猜對了一半，靜文並不是替師父報仇，而是替我家公子報仇。”
蘇玉竹忽然有些瘋狂地大笑，“你家公子要救我，你卻為了他要殺我，你還真是忠心啊！”
靜文墨黑的眸子裏起了一陣漣漪，光影浮動，“若不是你喪心病狂，公子又怎會這樣？他才智過人，本該有一番驚天動地之舉，卻因為你，生死難自測，雙目難視物。你如此待他，他卻為了你舍棄自己本來安寧的日子，冒著本就短暫的生命危險去做些自己根本就不喜歡做的事。”長劍激鳴，清芒閃現，“你難道就不該死嗎？”
蘇玉竹絲毫不動，眼角掃了一眼閃動的清芒，神色忽然蒼靡下去，“那你就殺了我吧。”
“靜文。”輕柔的一聲低喚，令靜文已然明白，他殺不了蘇玉竹了。
蘇玉竹輕聲哼笑，語氣卻毫無力度“軒兒，你派來救我的人竟要殺我。”
南宮宛若低垂下頭，“靜文不會殺你的。”緩緩走至前，手順著冷劍的寒意搭上劍身，纖長而蒼白的手在劍身上撫滑著。
“公子，當心傷到手。”靜文想要收劍，卻又怕傷了他。
收回手來，靜文也跟著長劍歸鞘，南宮宛若笑了笑，“我說了，靜文不會傷你的。”
蘇玉竹默不作聲，緩緩起身，從佛象後抱出一盆花。
一盆潔白如雪卻泛著青暈的花。
“軒兒。”蘇玉竹輕喚著，“這盆縈塵，能解你身上之毒，當是我這個做娘的彌補昔日所虧欠你的。”
南宮宛若一怔，“我並不想要彌補。”
忽又淡淡道：“南宮鏡軒中了戀獄。娘你是要彌補他呢？還是彌補我？”
蘇玉竹身子陡然一振。
“若娘這盆縈塵是真的，那他給素衣的那盆便是假的吧。”南宮宛若輕笑著。
南宮鏡軒用縈塵布局，卻沒想到終是將自己布入局中。
蘇玉竹已然失魂，當日與鏡軒布下局來欲看一場好戲，到頭來竟是看自己的好戲。
兩個都要彌補，她究竟要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