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銅鑼怒氣衝衝往山邊奔去,往李孤獨跑去。
李孤獨是一個枯瘦的老頭,臉上的皺紋如同樹皮一般,有四五條花白的胡須粘在他的嘴唇上,那些胡子翹起來如同老鼠的胡子一般。他的頭發稀稀疏疏,好像沒有那樣,僅有的也全白了。他披著有補丁的土布衣,踏著脫皮的舊皮鞋,佝僂著身子走走停停。他的左眼已經瞎掉,隻看得見一顆發白小眼球,那眼球翻出在眼眶外麵,仿佛會隨時要掉到地下來。
李孤獨這個名字是一個算名先生給他起的,因為他一直聚不到媳婦,因而算名先生就為他起了這個讓某些姑娘同情的名字。然而,李孤獨卻一直都不喜歡這個名字,他甚至討厭它,憎恨它,因為他有了這個名字之後仍然取不到老婆。後來,李孤獨發現沒有人取笑他,又沒有嘲諷他,又跟自己的身份非常相符,就隻好聽之任之了。這時,李孤獨拿著一大串臘肉正往前走著,那一串臘肉在他的皺手上晃蕩著。
李孤獨正在山邊東張西望著,小銅鑼跑到在他前頭。小銅鑼雙手叉腰說:“李孤獨,你要到哪裏去?你怎麼把李智深鎖了起來?”
李孤獨後退後三幾步,然後轉過身子。“李孤獨,你給我站住!”小銅鑼發現李孤獨想跑回去,立即又搶到他身邊叫道。
“你是誰?”李孤獨把臘肉收到背後,瞪著那隻沒有瞎的眼睛。
“我是小銅鑼,我現在問你為什麼把李智深綁起來!” 小銅鑼又說。
“哦,原來你就是小銅鑼。”李孤獨停了下來,蠕動著嘴巴,陰鬱地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是龍鳳湖裏的水鬼羊某呢。”
“你才是水鬼羊某!快說,你把李智深怎麼樣了?”
“我並沒有把他怎麼樣呀?我隻不過是把他關了起來,我是不讓他亂跑亂闖禍罷了。”
“你沒有打他嗎?”
“他是我的兒子,我怎麼會打他呢?”
“去你的!你怎麼把我的兄弟當成你的兒子了?——你打算什麼時候把我兄弟放出來?”
“我正要找你商量這件事呢。”
“找我商量幹什麼?你把李智深放出來就是了。”
“那可不成,我要讓你保證以後不再去打擾他才成。”
小銅鑼想不到李孤獨說起話來還這般神氣,他氣憤了:
“如果我不答應,你就打算一直綁住他是不是?”
“那也不是,”李孤獨抹了一把汗水說,“如果李阿鼠原諒他的話,我也會把他放出來的。”
“李阿鼠會原諒李智深?——我看你是在找借口吧?”麗昭君在李孤獨的頭上盤旋著說。
“我不是找借口。”李孤獨望了望金腰燕,他忽然改了口,“我看李阿鼠已經原諒李智深了。我是李阿鼠的叔叔,李智深也是我兒子——李阿鼠總得給我幾分薄麵吧?”
“那你趕快回去吧。”小銅鑼說。
“那麼你把幾塊臘肉拿走吧,我現在回去把李智深放出來。”李孤獨說著將臘肉伸到小銅鑼麵前。
“我不要你的臘肉。”小銅鑼說,“你回去把李智深放出來就成了。”
“你以為我願意把這麼好的臘肉給你嗎?這些臘肉是我兒子叫我交給你的。”李孤獨扭著脖子說。
“李孤獨,你吹牛皮扯大炮吧?他現在被你綁住,他還會叫你送臘肉?”麗昭君說。
“我兒子李智深說,他既然被我綁住,他就叫我把這串臘肉給你們,如果不這樣的話,他就撞牆頭自殺,我有什麼辦法。”李孤獨用那隻沒有瞎的眼睛定定地盯著小銅鑼說。
“這些臘肉是如何得來的?”小銅鑼想了想問道。
“當然是我自己的了,是我平時省下來的。”李孤獨轉動著那隻沒有瞎的眼睛說。
“那你拿回去吧,順便把我兄弟李智深放出來。”小銅鑼走到旁邊棵鬆樹下說。
“你真的不要這幾塊臘肉嗎?”李孤獨說。
“不要。”小銅鑼一根樹枝拔下來。
“那我拿回去啦。”李孤獨又說,“我拿回去我們父子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