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束電筒光一前一後照過來,越來越光亮了,越來越刺眼了。它們就像兩串鬼火那樣,也像極了敵人的探照燈那樣。漸漸地,小銅鑼看清楚了,李阿鼠戴著鴨舌帽走在前麵,劉如熊跟他在後麵。從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來判斷,他們都穿著水鞋。幾分鍾後,他們來到小銅鑼對麵那塊農田旁邊,劉如熊點燃了一根香煙,接著扯了一下李阿鼠的衣袖說:
“我記得就是這塊農田了。”
“你沒有記錯吧?”李阿鼠拈一下黑痣裏的黑毛,立即照了一下這塊農田,又往農田裏的石榴樹照了照,然後又問道,“你在船上時不說在電線杆後麵那塊農田嗎?”
李阿鼠問完又往電線杆照去,再照到小銅鑼身邊那棵石榴樹上。電光在小銅鑼的頭頂上呆住不動了,小銅鑼輕輕將一條樹枝輕輕拉到了眼前,又將另一條樹枝蓋到了頭上。電光仍然在照著,仿佛照到小銅鑼的臉上。小銅鑼的心怦怦亂跳起來,仿佛就要就要從心窩裏蹦跳出來那樣。難道李阿鼠發現了我?他盯著李阿鼠的眼睛想道。李阿鼠的眼睛如同輪子一般轉動著,他目不斜視地朝這裏瞧著,頓時,小銅鑼的額頭頻頻冒出了冷汗,他抓住那把切菜刀的手也滲出了汗水來。
“就在這塊農田裏,錯不了。”劉如熊不一會扔掉煙頭說道,“當時我也許被那兩隻金腰燕叮到心智不清說胡話了。”
李阿鼠轉過了身子,他將電光照到劉如熊所說的那塊農田去。劉如熊撥開一棵石榴樹走下去。劉如熊走到那塊農田中間,把電筒掛在一根樹杆上。電光照在地下,又照在劉如熊的鞋麵上。劉如熊的鞋麵盡是爛泥巴。劉如熊忽地彎下腰肢,抓住眼前那棵石榴樹。“你是想把這棵石榴樹拔起來嗎?”李阿鼠走到劉如熊身邊問他。
“箱子藏就在這棵樹下麵。”劉如熊說著叉開了雙腿,紮起了馬步。李阿鼠把電筒掛到另一棵樹杆上,也將腰肢彎下來,瞪大眼睛瞅著。那棵矮小的石榴樹終於被他們拔了起來。石榴樹被他們拔起來時,劉如熊仰麵朝天躺倒在泥漿裏,同時又壓倒在李阿鼠身上。
“你這笨豬,你砸死我啦!”李阿鼠大聲叫道,他的鴨舌帽掉了,掉落在旁邊那棵石榴樹的樹縫裏。
李阿鼠接著推走了劉如熊,爬起身來邊尋找鴨舌帽邊說:
“我的鴨舌帽呢?我的鴨舌帽哪裏去了?”
李阿鼠原來沒有一根頭發,他那尖尖的頭顱似乎比那電光還要亮。小銅鑼捂住嘴笑了起來。想不到李阿鼠是一個光頭和尚,小銅鑼心裏說道。李阿鼠在那棵石榴樹下找到了鴨舌帽時,劉如熊忽然跑到那棵拔了起來石榴樹邊瞧著樹坑嚷叫起來:
“鈔票呢?箱子呢?李阿鼠,你是不是把鈔票拿走啦?”
李阿鼠戴上了那件皺巴巴的鴨舌帽,轉過身望著那個挖得亂七八糟的樹坑說:“屁話,你以為我是神通廣大的魔鬼巫師麼?我想你一定糊塗了。我想你是放在另一棵樹根下吧?這棵樹這麼難拔,我當時就想到你也許不一定放在它下麵。你想想,如果你把箱子放在這樹下之前,難道你沒有把它拔過起來嗎?這棵樹又不是孫悟空的金箍棒,一放下去它就再也起不來了。”
“我當時見這棵石榴樹倒在地上,我就把它拔了起來。我把箱子放下去後,就把它重新種了下去,但想不到它居然這麼快就長出根須來了。”劉如熊拱下頭顱質問道,“你到底有沒有拿走鈔票呀?”
李阿鼠把電筒拿過來,往石榴樹照去:
“劉如熊,你怎麼這樣不相信我?我想你把它藏在這棵樹的根底下吧?”
“難道我藏的東西我還會忘記嗎?我們隻進了一年監獄,但我還沒有患上失憶症呀?”劉如熊仍然盯著原來的地方叫起來。
“說實話,我是怕你患上了老人癡呆症。”李阿鼠將鴨舌帽挪了挪說,“不然,你挖掉這堆泥看看。”
劉如熊的嘴巴噘得比電筒口還要圓,他嘟噥道:“李阿鼠,你怎麼比地老鼠還要狡猾?你怎麼老是欺負我?搶箱子搶鈔票又是我,差點被那小野種打死又是我,差點被那兩個金腰燕叮死又是我,現在挖泥巴怎麼又是我?你也太過份了吧!”然而,劉如熊咕噥完,他還是搓了搓手,吐一口濃痰,拱下身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