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了兩三分鍾,小銅鑼站在了一棵椰子樹麵前。這棵椰子樹特別高也特別瘦,它的葉片全部蔫黃了,有的還貼著樹幹垂下來,樹幹黑裏發紅,有很多地方已經腐爛掉。小銅鑼把一塊樹葉扯了下來,他一邊將那撕成一條條一邊想道,別的椰子樹都鬱鬱蔥蔥,唯獨它怎麼好像枯死了?難道貪心鬼藏在樹幹裏?
小銅鑼想罷對李智深說:“我估計貪心鬼就藏到這棵椰子樹裏,你看這樹幹,它通身發紅,好像貪心鬼的眼睛那樣。”
“我看不一定,”李智深望著樹幹說,“即將死去的椰子樹都是發紅的。”
“但是我還聽到裏麵有聲音呢。”小銅鑼將耳朵湊到了樹幹上。“我聽到了打鼾聲,我估計那個貪心鬼就在樹幹裏麵呼呼大睡。”
“那就奇怪了?”李智深說著也將耳朵貼上去。他們正在邊聽邊想邊分析著,一隻黑古隆冬的牛角蟲從樹縫裏鑽出來,他忽地跳到了李智深的背脊上。卷毛狗一抖動身子,牛角蟲又忽地跳到了卷毛狗的頭上。卷毛狗一搖頭,他忽地又跳到了李智深的鼻子上,跟著又跳到了李智深的腳趾頭上。這時候,李智深還以為貪心鬼從樹幹裏殺出來,他立即跑到旁邊那棵椰子樹邊去,惶恐不安地朝那隻牛角蟲瞪著。
“是一隻牛角蟲,不是貪心鬼。”小銅鑼於是笑起來說,他把牛角蟲捉了上來。牛角蟲頓時驚恐萬狀地掙紮起來,他不斷將嘴巴彎上來去咬小銅鑼的手掌,又不停用那尖尖的長角去勾小銅鑼的手指。小銅鑼覺得非常疼痛,於是把牛角蟲放了下來。牛角蟲正要往前跑,小銅鑼說道:“牛角蟲兄弟,你不要怕。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小銅鑼,他是我兄弟李智深。我們不會傷害你的,我隻是想問問你,你為什麼要樹幹裏跑出來?是不是有貪心鬼藏在樹幹裏?”
牛角蟲站住不動了,他的眼珠子轉動著。他盯著小銅鑼,又望著李智深,接著把那兩條鞭子一般的觸角翹到了天上。牛角蟲望了幾秒鍾他們之後,拂動著那兩條觸角說道:“大家都叫我做黑鬼子。是啊,我們遠無仇近無怨,你們幹嗎要殺死我啊!你們不是在找貪心鬼嗎?有一個貪心鬼的確藏在樹幹裏。貪心鬼要吃掉我,所以我就逃了出來。”
“你見到那個貪心鬼了嗎?”李智深奔跑過來。
“見到了,不然我睡得好端端幹嗎要逃出來?”牛角蟲邊搖著觸角,邊眨著眼睛,結結巴巴地說,“剛才我樹幹裏睡覺時,我起先聽到了那個貪心鬼在我的耳邊說話,他的聲音是多麼可怕啊!他說道,黑鬼子,你是不是想死?如果你不想死的話,你就立刻給我滾出去,你如果想死的話,就繼續待在這裏。我當時還以為是種樹的包工頭黃老漢在說話,因為他經常拿著鉗子鑼絲刀要把我從樹裏挖出去,他一邊挖就會說那兩句話。但是,黃老漢在挖我的時候,我就會拚命地往裏鑽。我是不會被黃老漢輕易挖到的,因為我知道,一旦落在黃老漢手裏就會即刻喪命,我的兄弟姐妹都死在他的鉗子鑼絲刀裏了。可是,誰知這回沒有鉗子和鑼絲刀伸進來,所以我就斷定不是黃老漢了。隔了一會兒,你們走過來,那個貪心鬼就突然間不說話了。接下來,我來就聽到你們的議論聲。我又以為剛才我在發惡夢,於是繼續躺下去。然而,就是這個時候,那貪心鬼又對我說道,黑鬼子,你還不趕快滾出去?你是不是想我把你捏成粉末?你是不是想我把你吞到肚裏去?如果不是看在你也有一個鬼字,大家都是同祖同宗,我早就把你的血吸幹了,我早就把你殺死了。我趕快翻起身望了望,看到什麼都沒有時,又以為是發惡夢,就繼續躺下去。可是這回,我還沒有閉上眼睛,一隻長滿惡瘡的大手慢慢伸到了我麵前,還有一雙流著血的紅眼睛朝我狠狠瞪著。他的臉沒有肉,卻比猴子的屁股還要紅,他的鼻子又長又尖,也是紅色的,仿佛一把燒紅了牛角刀那樣。我想,他一定就是貪心鬼了,因為我也聽人說過,貪心鬼的眼睛就是紅色的,他的臉皮和鼻子也是紅色的,所以我就連忙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