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個小男孩
這時候，小成子被大頭弟捆得比一隻粽子還要牢固，他覺得稍微動一動就痛不欲生。很快，他就憂愁苦悶了起來，再加上黃豆腐火眼金睛地盯著他，他更加覺得愁斷腸子了。隔了一會兒，黃豆腐啃完那塊羊頭骨之後就睡著了，這是小成子發夢都想不斷到的。隻見黃豆腐垂著頭，腿腳往前伸直，嘴裏還流出著唾沫。但是，即使黃豆腐睡死掉，我就有辦法逃跑嗎？小成子瞧著腿裏的包裝繩思忖道。
時間在一秒鍾一秒鍾過去，生命在一秒鍾一秒鍾消逝，黃豆腐旁邊有一把大斧頭，斧頭靠在牆角裏，刀口往上翹著，小成子於是想道，如果我到得了牆邊，將腿腳伸到那把斧頭上，用刀口將腿上的繩子割斷，豈不是能夠逃跑掉嗎？
容不得有半點躊躇了，他趕緊用翅膀撐著身子往前挪去。隻有不到一米距離，從黃豆腐的腳尖拐過去就到了。到了斧頭前麵，黃豆腐曾經抬起頭往前麵望了望，但他的眼光隻是落在那隻裝滿山羊肉的大鑊頭裏。當時，大頭弟已經將一大盤山羊肉端給石鄉長他們，端進寫著“桃花”的房子裏，還沒有出來。黃豆腐伸了伸懶腰，打了一個嗬欠，重新睡過去之後，小成子繼續向那把大爺頭挪去。在向前挪去的時候，他的翅膀有時碰到了黃豆腐，然而，黃豆腐沒有醒過來。
到了那把大爺頭旁邊，他於是側著身子將腿腳伸上去，湊到了斧口上。接下來，他屏住呼吸，一下一下地擺動著腿腳，仿佛鋸子一般鋸起繩索來。有時候，刀口割著了皮膚，比蛇咬還要痛，但他不得不忍住了。他不敢吭一聲，更不敢叫出聲來。每鋸斷一根包裝繩，他的心就咯噔地跳一下。每斷掉兩根繩索，他的心就咯噔咯噔地跳兩下。連續鋸斷掉四五根繩索之後，他的心頓時比灶頭裏焰火還要熱狂。還有三根繩子就要全部割斷掉，他憋住氣加快了擺腳的速度，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大頭弟攥著大鑊鏟奔跑過來。
“大頭弟，你看大公雞逃跑啦！”大頭弟一腳踢到黃豆腐的大腿上。
“大公雞逃跑了？”黃豆腐驀地跳起來，朝對麵張望起來。
“這不是嗎？你看它在割著繩子呢！”大頭弟用一隻眼睛瞧著大公雞，又加了一句，“繩子一斷它逃跑啦！”
“嚇死我了，我以為它真的逃跑了。”黃豆腐一把抓住大公雞，又用包裝繩將大公雞的腿腳綁起來。
黃豆腐重新綁緊大公雞，又將他扔到大鐵籠旁邊，將那把大斧頭放到煤氣灌上。
“想不到這家夥還挺狡猾，在我睡著的時候竟然想逃跑掉。”他又坐到那張矮凳去，靠在煤氣灌上說。
“不如你跟黃村長講一講，我們現在就把他殺掉。”大頭弟站在黃豆腐身邊，踢了踢大公雞。“你看你像死蛇一般眼窘得要命，我怕你又睡著了，大公雞那麼狡猾，要是它真的逃跑掉怎麼辦？我又不經常在廚房裏，我還要端到山羊肉給石鄉長他們的呀。”
“不會了，”黃豆腐睜開眼睛。“我已經把他綁好了，這回他是絕對跑不掉了。”
“怎麼不會？大頭弟，我看你的頭腦實在是太簡單了，簡單得連這頭大公雞都不如，要是不會的話，它剛才怎麼會爬到那把斧頭前麵去，它又怎麼懂得用斧子去割繩子啊？”
“斧頭已經放到煤氣灌上，難道他會跳得到煤氣灌上不成？”
“你又是，難道它不會跑到樓下嗎？難道它不會跑到雜房去嗎？難道它不會用其他東西割斷那些繩索嗎？”
“但是石鄉長已經說過，他們吃完那頭黑山羊才能把它殺掉，他們要吃有血的新鮮雞肉的，現在殺了它，我怕黃村長會罵我們。”
“我想他會同意的，”大頭弟說，“那些山羊肉差不多吃完了。”
“還有多少？”
“還有一小盤，他們那麼多人，估計，他們用不了半個小時就連骨頭都有吃光了。”
“那麼我去問問吧。”黃豆腐伸了伸腿腳，站起來說，“但是，你要在這裏看緊它呀？”
“當然，如果它逃跑掉，我這個月的工錢恐怕就沒了。”
黃豆腐走進客房去之後，大頭弟往灶頭對前的案板走去。他擰開了水龍頭，拿起一把削骨刀，用一塊磨刀石哢嚓哢嚓地磨起來。每磨幾下就將手指放到刀口上，再將那沒有瞎的眼睛湊下去，看一看它夠不夠鋒利。
小成子瞧著大頭弟起勁地磨著那把又尖又長的削骨刀，驚恐得有話都堵塞在咽喉裏，由於過度緊緊，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動。他毛骨悚然地想道，難道我這回真的會死在他們手上？想著想著，他父親之前殺公雞時的情景，驀然跳進他的腦海裏。不一會，腦子裏又出現了另一幅這樣的畫麵來：大頭弟抓著那把磨得鋒利的削骨刀走過來，慢慢把他的脖子割斷掉。鮮血流幹了，大頭弟把他扔進一隻滿是滾水的大鐵鍋裏，又把他的羽毛一把把撕下來。剝光了毛，大頭弟一刀一刀破開了他的肚皮，挖出了他的心髒和腸子，再砍斷他的雙腳，又把他的頭顱砍下來……
小成子正在驚濤駭浪一般思想著，黃豆腐回來了。黃豆腐嬉笑著對大頭弟說，石鄉長已經同意了。小成子一聽到黃豆腐這樣說，他不再想了，也想不出什麼來了，他的腦子“嗡”的一聲什麼都沒有了。
大頭弟拿著砍骨刀，黃豆腐端著一隻瓦碗走過來。大頭弟對黃豆腐說：
“你解掉它腳上的包裝繩，抓住它的翅膀和雙腳，把它倒提過來，讓我來割斷它的咽喉。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殺那麼大的公雞，沒有兩個人根本不成。”
“為什麼在解掉他腿上的繩子？”黃豆腐問道，遲遲不肯動手，他怕大公雞一掙紮逃跑掉。“難道這樣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