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已經是下晝的五六點鍾。在這條望不到盡頭的狹穀裏,盡管現在還是夏天,白天比晝夜長得多,但是,這裏的黃昏比在別的地方的隆冬臘月還要來得快。此時此刻,黃昏已經毫不客氣地光臨了,比鴨卵村裏的傍晚還要來得迅速。整條狹穀已經沒有了半點陽光,從山腳吹上來的晚風還帶著絲絲涼意。河麵升起了霧水,霧水纏繞在河邊的水草裏。半個時辰之後,霧水擴散到了半山坡,在鬆樹林和雜草叢中彌漫開來。漸漸地,眼前的一切有些糊塗了,河道和草地連在了一起,草地又跟山坡連成了一片。所幸的是,河邊的大蠍子和大蟾蜍有著與眾不同的顏色,又有著特別誇張、特別惹人注目的容貌。所以,它們的一舉一動暫時還沒有遭到暮色的搔擾,它們依然非常清晰地出現在小成子他們麵前。由於寂靜到連風吹樹葉、蚊子飛過的聲音都聽得見,因此,它們的說話聲就沒有一句不在大家的耳邊漂蕩,當然,不包括他們在說起悄悄話的時候。
當時,洪太師氣急敗壞地跑進了樹林裏,那三隻大蟾蜍就從河裏爬到岸上來,他們伏在草地裏喘著粗氣時,石鄉長表揚了他們,他對他們說:“你們都是好樣的,尤其是你董警察,你不愧是一個訓練有素的好警察,骨子裏有著勇往直前、不畏暴徒的精神。現在好了,洪太師不可能再把鬆木橋重新架起來了,他是一隻大螞蟻,他和他那些嘍羅走卒也不可能過來攻打我們了。”
“但是洪太師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我們還是趕快商量怎麼打敗他吧。”黃吉年說,心裏非常恐慌。
董警察和黃豆腐聽罷,他們開始沾沾自喜和自不量力起來,洪太師剛才那種氣急敗壞的樣子在他們的腦子裏轉動著。
“不如我們這三隻大蟾蜍過河把洪太師殺掉好了。”董警察對石鄉長說。
“是啊,我這回真的很想跟洪太師大戰一番了。”黃豆腐跟著說,“因為洪太師變成了一隻大螞蟻,那隻大螞蟻根本不是我們對手,若果我們將毒液一噴到他身上,他在傾刻之間就會喪命的。”
但是大頭弟的頭腦似乎還清醒著,他對董警察和黃豆腐說:“單靠我們這三隻大蟾蜍是不成的,因為我們根本靠近不了那隻大螞蟻,他會跳到半空中去的,他跑得也比我們快得多,我們怎麼有可能把毒液噴得到他的身上啊!相反,我估計我們還有可能被他殺死掉,除非石鄉長他們也參加進來。我是這樣想的,石鄉長他們的毒液比我們的厲害得多,隻要有一丁點毒液注到那大螞蟻身上,洪太師立刻就死於非命了。”
“可是你也不用腦想想,洪太師還有數不勝數的嘍羅走卒,我們的毒液是有限的,我們能把所有的小螞蟻都消滅掉嗎?”鄧老四罵道。
“那些小螞蟻我倒是不擔心,”石鄉長接下來說。“關健是洪太師,俗話說,樹倒猢猻散,我們打跑了洪太師,他的嘍羅走卒再多都是沒有用的,我想,山上的小螞蟻或許本來就不想跟我們作對,它們隻不過被洪太師強逼罷了,它們又或者好似我們那樣,被那老巫師又誘惑又恫嚇罷了。所以假若洪太師一死,它們就會逃之夭夭的。”
“但是,你說一說,我們到底能不能打敗洪太師啊?”黃吉年問道。
“如果洪太師隻變成那個大螞蟻的話,我想我們完全能夠把他殺死掉。”石鄉長答道,“你想想,不管那些螞蟻有多大,看上去有多麼可怕,它仍然是螞蟻。難道你不知道嗎?無論是蜘蛛還是蜈蚣蟲都不是蠍子對手,何況是螞蟻了。”
“那也是,螞蟻隻能用尖嘴巴噬咬我們,它們的毒液是不怎麼厲害的,它的毒素也是有限的,平時我們被螞蟻咬著,搔一搔癢就好了。而遭蠍子咬著就不一樣,無論是大蠍子還是小蠍子,灰蠍子還是黑蠍子,分分鍾會喪命的。”黃村長說,“但是,沒有了這道鬆木橋,我們也過不了河啊?”
“這倒是一個難題,過不了河我們怎麼打敗他?”石鄉長說,望著河麵思忖起來。
“不如我們馱你們過河吧?”沉默了一會兒,董警察說。“你們站在我們的背脊上就可以了。”
“是啊,如果單單靠我們這三隻蟾蜍的話,我可沒有把握。”大頭弟跟著說,“除非石鄉長他們都過去,因為石鄉長他們跳得很高,而且比洪太師跑得還要快,他們一下子就會追到他,到時,我們把洪太師包圍起來,然而一齊衝上去,洪太師的死期就到了。”
“說得對,要是石鄉長他們不一齊過去參加搏鬥的話,單靠我們我看還是不成的。”黃豆腐想了想說。
“要不這樣吧。”石鄉長思索幾分鍾之後,他擔心那幾隻大蟾蜍會把他們扔到水裏,於是推翻了原來的計劃,他說道,“我們都不要過河了,我推測即使我們待在這裏,洪太師也會主動向我們進攻的,如果他主動到我們這邊來,我們再將他打死都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