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靜重又仔細觀察,果然體會出:所有大小石峰相互呼應,奔赴迎湊,前後相連,氣脈一貫。那隱在霧中的不曾見到,雖不可知,就眼前所見寥寥十數峰,便不是個平常陣法,中藏好些變化。如照預計前行,再進不遠,必將觸動埋伏,就說不致失陷,也非將敵人驚動不可。一經主持人行法催動,起了變化,由此起步步荊棘,動輒遇險,想要平安到達宮前,真是難如登天。駭異之餘,估量前麵石峰既是誘敵之策,那麼可以通行之路必在相反一方。反正不免涉險,何不姑試為之,看還藏有別的變化與否。想了想,立即變計。正要由右側狗的後身繞峰而過,忽聽峰上有人對答,忙即立定,側耳偷聽。一個道:“你看峨眉派何等欺人,開府早過,已將百日,至今還未有人前來賠罪。師父當年何等性暴,怎麼如今法力日高,反倒懦弱膽小起來了?”一個道:“聽師父口氣,也並非是懦弱膽小怕事,隻因峨眉那些狗道氣運正盛,師父四九重劫將臨,但能過去,挽回一點顏麵,便不願樹此強敵。不過忍辱也有限度,真要他們銅椰島事完,過了百天還無人來,令他難堪時,說不定也隻好和敵人翻臉了。”前一人冷笑道:“你隻和師父一樣怕惹事,大家都勸師父和狗道們絕交,你卻一言不發。如今相隔百日之期還有幾天,人家隻置之不理。我們不早派人下書問罪絕交,挨滿百日仍無人來,我看師父對眾門人如何說法?要是敵人講交情,早就派人來了,分明逞強,目中無人罷了。”後一人笑道:“洪師兄,不是我說,最好還是雙方不結仇的為妙。你隻顧和雷師兄一樣,聽人說得天花亂墜,恨不能慫恿師父往峨眉問罪,迫令獻出前來冒犯師父的三女弟子,擒回山來,盡情處治,稍有不合,便將峨眉師徒多人全數殺死,毀滅凝碧仙府,任性欲為,方可快意。你想這事能做得到麼?就照他所說,峨眉的幾個勁敵,如軒轅、兀老之類能為我助,不比敵人勢弱,也不過是乘掌教諸人閉洞參法,無暇兼顧,遇便殺傷他幾個門人,由此仇怨相尋,永無休歇,還能再有別的好處麼?”
姓洪的大怒道:“你怎沒出息,說出這類無恥話來?實對你說,我已和姚、雷諸師兄約定,特意討令把守陣門。漫說敵人驕狂無禮,百日之內不會有人來此賠罪,就有人來,也必背著師父運用陣法,阻他入見。來人再不識趣,不肯服我教訓,便將他困入陣內,過了百日,便即拿他開刀,先出這口惡氣。那時師父再想忍氣苟安,勢所不能。你如事前泄露機密,誤了我的大事,休怨我三人沒有同門情分,與你不肯甘休。”後一人又道:“事情我早看透,你和姚師兄以前非誤交惡人,也不致有今日。現在雷師兄又步你二人後塵,反倒變本加厲。可見定數難移,無可解免。盡管忠言逆耳,但我隻是盡心,聽否全在你們自己。便對師父,也隻把心盡到。我昔年誤入邪教,中途悔過,偏又無門可入。以為師父雖也旁門,除縱容門下不免偏私外,並無惡行。近年又與諸正教中人交好,四九重劫一過,地仙位業,並非無望。所以望門投止,苦求收錄。現既行跡日非,不納忠言,遲早禍及。我已百死之餘,劫後餘生,自不願相與同盡,隻等雙方仇怨一成,我便避去。禍福無門,唯人自招,誰管你們閑賬?休看我入門較晚,位分是師弟,如論法力,就你為首三人同與我鬥,也未知鹿死誰手。不過我現已痛改前非,不願重施昔年故技罷了。你恐嚇我,有甚用處?師父此陣,費了數年心力,誠然神妙,用來防妖屍,尚且難料;你想用以阻擒峨眉來人,可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齊真人新近開府,正教行見昌明,以他為人,門人在外冒犯尊長,雖由妖婦蒲妙妙一人而起,事出無知誤會,終須把禮盡到,不等百日必有人來。可是如此延遲,不是算出我們要與為難,事前煉法,預為戒備,因而耽延,便是另有盤算。我料這九進一退的反正五行門戶決瞞不了人家。師父現正入定,你隻能運用前半陣勢。我此時已有預兆,隻不肯說出而已。來人要是知悉陣中微妙,避開正五行犬牙交錯之勢,經由後尾左轉,繞向後麵犬脊,再以九退一進之法,見峰如前繞行,直達神宮,去見師父,又當如何?”說時,語聲粗暴,姓洪的妖徒似為所懾,空自憤怒,未敢再逞暴性。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文便知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