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分手以後,偶然談起師姐們苗疆之行。這位小和尚雖沒甚經曆,白眉禪師憐他自小相從,不等道成,師徒便要分手,以後全仗他自己苦煉修為,險阻艱難甚多,每當無事之時,便把正邪各派中的主要人物來曆一一示知。所以這裏情形,曉得好些。鼎、震二弟聽教祖口氣,三位師姐此行必動幹戈,慫恿我們來此,相機行事。本打算來相助,因師父所賜仙示命我們自覓仙府,日期地點雖未限定,總想先把安身之地找到,再作計較。又因紫雲宮、幻波池兩處洞天福地在前,我們縱難比美,也應稍微像點樣子。心想三位姐姐還得些日子才能起身,有的是時間。每日急急忙忙,四處亂跑。中間曾回仙府一趟,想見母親,請問幾句話,沒有賜見。由此起身,順江而下,先去湘江、楚澤,繼曆衡嶽、泰山,複往黃山、北嶽,重訪兒時故居。在黃山文筆峰遇到朱文師姐,談起秦嶺深山中有一勝境。重又遄飛嵩洛,西入鹹陽,橫越太白高嶺,道出秦川。”
“似這樣東西轉折,南北飛馳,把所經有名山水之區全都就便繞越,留心尋訪。其中雖也有不少勝境靈區,不是已有主人,便有別的缺陷,無一適合。朱師姐所說的秦嶺雙鬆峽,雖還大致不差,終嫌附近景物荒寒,不能襯托,勝地無多,美中不足。這多日來,除卻夜間必做的功課外,每日都在窮搜澗穀,選勝登臨,連飛行了好幾萬裏,經過的山水何止百數,結果白費了兩個多月的光陰,一處差強人意的也未尋到。起初細詳仙示,好似我七人將來所居不在西南邊省,所以未往雲貴兩省尋找。這日正為居處發愁,石生弟忽想起三位師姐快來苗疆,也說師父仙示上附有我們將來事跡。雖都應在三湘七澤之間,沒有滇黔字樣,但也沒有指明邊省不宜建立別府。仙書又有一頁空白,焉知不是天機不宜泄露,關乎重要的便難預示呢?算計三位師姐行期已近,反正哪裏都是一樣尋找,師父本令自己選擇,如果窮邊非宜,必有阻礙。照小和尚說,邊山中頗多靈境,仙機微妙,隻憑懸揣,怎能作準?現已多日,別府尚未建立,我們本來要往苗疆,借與妖人鬥法,以試近日功力,何不姑且就便尋訪,許能無心發現也不一定。我雖答應,因想紅發老怪近已知道邪正之分,又當重劫將臨之際,修道多年,人非至愚,不過受了妖徒蠱惑,自覺麵子難堪,雖然懷憤,未必不知利害輕重。師父如此委曲求全,已命門人登門謝罪,給他麵子。便下山時,師父所說,也並非釋嫌絕望,事屬兩可。我們本非無理可言,易師姐又擅辭令,也許有兩分挽回之望。萬一因三位師姐一去,複歸於好,不特白跑一趟,他那門下妖人十九可惡,遇上必生枝節。如因我們壞了和局受責,豈不冤枉?”
“師父命我居長,將來還要開山收徒,不能再似以前任性胡鬧,叫大姐說我。盡管大家喜事,總覺試尋洞府,原可來此。應援須俟接到法牌信火告急之後,免致僨事。大家商量好,便即起身。預定是由秦嶺起身,以前去過和已有主人的地方,俱都不去。於是,先往哀牢山中尋找洞府,一路細心查訪,就便往邊山行進。不問尋到與否,這一路耽延,百日之期已到。也不是輕看三位師姐,以老怪的法力聲勢,實強得多,隻要翻臉成仇,便難善罷,非由法牌告急不可。否則便是事解言和,也就無須來了。昨日一算,已是九十九日,法牌全無朕兆。心想師父隻命煉法四十九日,三位師姐必在前數日起身,決不會挨到了期限才去,事情多半過去。同時又在哀牢山中尋到一兩處差強人意所在,隻是附近住有生苗野人。方想把全山踏遍,如無更佳之景,便擇一處將就安居,日後再打主意。”
“我們照例尋到天晚,如是夜色清明,或高峰頂上,或疏林平野,尋到一處,便席地用功,四外設下禁製阻隔,以防妖邪暗算。我們連洞穴也不用,日久已成慣例,從來無事發生。誰知那日晚間正在用功入定之際,忽然同時心動,警覺一看,麵前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的美少年,手上拿著一枝新折下的竹枝,笑嘻嘻望著我們。請想本門禁製何等神奇,外人怎能走進?再說外觀隻是一片幻景,也看不出有人在內;他卻從容走進,而禁法仍在,並未破去,法力高深,可想而知。我們因看出他不像有惡意,方同起立,待要請教,他卻先開口喚我們小友,儼然以尊長自居。這次開府,所有父師摯友,前輩尊長,以及彼此交情厚薄,俱已知悉。就有一些素無交往,未下請柬,或是請而因故未來的,這些人的名姓和道法深淺,均曾問明。旁門左道,或有遺漏,而有交情有大法力的散仙哪有此人?試一請問他姓名來曆,又不肯說。大家自是不服。震弟更嫌他道出祖父名諱,妄自尊大;又自稱他無事不能前知,現在海內外散仙,十九是他後輩;此次尋找我們,乃是好意相助,彼此有益之事,此事並還非他不可,口氣狂傲。心想就他所說的話,暗用法寶,給他一點苦吃,然後問他:既有這麼高法力,有人暗算,為何不知?艮、兌二弟也因他剛見麵,先把各人名字道出,又說他以前的事,心中不快,俱想開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