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霧神,同居(下)(1 / 2)

“殿下……”好似過了幾個世紀般那麼久,時霧終於輕聲地開口,聲音卻幹澀得不像是從自己喉間發出來的,“若是可以的話,盡量讓她平靜下來吧。”

清翊垂眸,輕撲的眼睫在眼底下投下淡淡的一片陰影:“我知道了。”

“先把這些給西施服下,我再去配一些藥過來。”時霧將手裏合適的藥交至侍女手中,溫聲道,轉身離開。

轉進內室的一刹,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眼前的一切像是一部電影的慢鏡頭回放,一遍遍地在她心裏重映。清翊立於西施的床前,俯身捉住她憑空掙紮著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在她不真切的呼喊中歎息般輕聲開了口。

“我在。”

心髒好像被什麼掐住了似的,一瞬間疼得揪在了一起。

原來自己竟是在乎的……她恍恍惚惚地想著,自嘲地提了提嘴角,卻怎麼都不似笑。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清翊總是在她需要的時候適時地出現,天山絕望地痛苦時,壽宴被群蟲攻擊時……他總是理所當然地將她護在懷裏,為她撐起一片天空。即便隻是為了她與西施那千分之一的相似,他待她,仍是極好的。於是,時霧也漸漸習慣於了那份好,習慣他待她的那三分特殊。

但時霧知道不應該,知道自己不能對他有半分多餘的心思,所以她假裝不曾發現自己在麵對西施時的酸澀,假裝不曾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到他的身影,假裝沒有刻意製造過見他的機會。

去探望重傷的他,是因為責任;和銀蟄一起選擇他的課,是為了讓銀蟄開心;敢當著所有人麵與花神爭執,隻是因為生氣,而不是因為篤定他會幫自己……她為自己尋遍所有借口,始終不願承認,她動心了。

直至這一份情感如同那一鍋藥液被攪得越發濃稠,不小心傾覆而出,潑落了一身的狼狽,避無可避,她才恍然驚悟,一瞬竟覺痛徹心扉。

內室裏,藥香彌漫,點著真火的藥爐嘶嘶地燃燒著。時霧趴在桌旁,淡藍色的火苗裏,那人不真切的麵容時隱時現,一如過往的那般清冷……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清翊陪伴在西施身邊許久。

她像是被可怕的惡夢追趕著,夢裏仍然緊緊皺著眉,握著他的那隻手絲毫不肯放鬆,好似溺水之人手中握著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不知是時霧所準備的藥起了作用,亦或是握在手心的溫暖讓她安心,她不再抽搐,神色也漸漸和緩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當西施的體溫降了下來,重新平穩地睡過去時,清翊小心地抽出手,臂間已是僵麻得毫無知覺。

他揉了揉手臂,走向內室,卻在看到裏麵的景象時臉色微變。

藥爐滋滋地冒著白煙。桌上還疊放著切割得整整齊齊的藥材,時霧一手攥著切割藥材的小刀,尖銳的刀鋒竟堪堪對著臉,而她卻毫不自知,猶自趴在桌上酣睡。火光映在她蒼白憔悴的睡顏上,越發襯得她眼底下的青影更顯濃重。

清翊小心翼翼地掰開她的手指,將那危險的小刀取出,直至刀鋒遠離她的手心,才悄然鬆了口氣。夜晚的溫度仍是有些低的,而內室的窗戶仍然大開著。一陣風吹來,她在睡夢中瑟縮了一下,抱著雙臂,把身體縮得更緊了。

清翊輕歎,轉身去取了毛毯為她披上。

時霧睡得很沉,他的一連串動作下來,她仍毫無所覺。清翊知道她必定是很累了,那一夜她來到瞳盧宮時,他便已經有所察覺。

這兩日來,盡管她不曾有一句怨言,但他又怎麼會不知她的疲倦?

怎會不知,她累得,就連睡著,眉心都不曾舒展過。

微涼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眉心,直至她的眉頭重新舒緩開來。他放下手,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睡顏,久久不曾移開視線。

……

……

時霧是被藥爐的報時聲吵醒的。

幸好現在的高科技煉藥爐都有報時功能,設置好步驟就會到時自動提醒,否則她非要睡死過去把這一鍋藥毀了不可。

手忙腳亂地起身處理好藥材,好一通折騰後,她坐下來喘口氣,才發現被她在驚醒時抖落在地上的毛毯。

內室一片寂靜,沒有任何其他人來過的痕跡。

時霧拍了拍沾上灰的毛毯,失神了好一會,才走向西施的房間。

清翊已經不在了。西施靜靜地躺在床上,神色安穩,顯然是體溫再次控製下去了。那一張美麗的麵孔,無論看多少次,都驚為天人,讓人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