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念俊眉微蹙,下意識地想開口:“時霧……”
時霧卻根本沒有給他機會,徑直打斷他,從牙齒間一字一字地擠出話語:“你一直是這樣,隨心所欲將別人玩弄於手心裏,自以為是地打亂別人的人生……很好玩是吧?但我告訴你——”
她蹭地站起身,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厭惡和憤怒。
“我不是你的玩具!”
時霧從未沒有覺得自己這麼可笑過。多麼可笑啊,她的擔憂,她的惶恐,通通都隻是眼前這個人的玩物,供他閑餘時觀賞的一出戲。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她不再多言,撐起身體走了出去,手腕卻被拽住。
“我沒有把你當成玩具,從來沒有。”漠念握著她的手並沒有多用力,卻堅決地不容她掙脫。
時霧沒有吭聲,隻是鼻尖染上一抹緋紅,眼中霧氣升騰。
兩人僵硬著對峙。
許久,漠念認輸般歎了口氣:“對不起。”
“是我不好,不應該開這種惡劣的玩笑。”他站起身,輕輕將她擁入懷中,撫摸著她因為怒氣而微顫的發端,嗓音柔軟,好似三月的青青綠草撥動人心,“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習慣了漠念玩世不恭的散漫,麵對這個大少爺突如其來的認真道歉,時霧反而懵住了。
他放開她,直直地望入她的眸裏,蟬翼般精致透明的麵容有幾分孩子氣的受傷,美好得連上天都要嫉妒,叫人不忍心責備:“不要生氣了,好嗎?”
時霧一口氣噎在了喉裏。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滿肚子待發的怒氣像是一條滋滋沿著火藥端燃燒的火線,卻突然被半路剪掉。時霧懊惱地拍頭,對自己被美色所迷而丟失的骨氣怨念不已。
美色誤人啊美色誤人,果然長著一張好看的臉,連黑的都可以掰回白。
“……行了,現在這種時候就不跟你計較了。”時霧努力繼續維持著平板的臉,轉身繼續走,“趕緊走吧。”
“好。”眼中飛快閃過一絲笑意,漠念快步跟了上去。
有了之前的慘烈教訓,時霧這一次再也不敢分神。盡管已經疲倦萬分,她還是強撐著精神小心翼翼地跟在漠念身後摸索著前行。費了大半個小時,兩人終於灰頭土臉地從暗道裏走出來。
時霧不管不顧地癱坐在地上,一副打死都不會再起來的樣子,連講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最後還是漠念將她這一團死泥運回了霧神殿。
重新泡了個澡,洗去一身汙穢,確定不會引起清翊的懷疑後,時霧才拖著快要散架的身體重新來到了彌清殿。
她的短暫離去並未引起什麼混亂——早在離開前,時霧就留了字條給清翊,簡單說明自己有事稍微離開一下,在下一次煉藥時間到前會回到彌清殿。但這張紙條似乎並沒有派上什麼用場,時霧回到彌清殿時,才得知,在她離去前,清翊就已經被玉帝召去淩霄寶殿了,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時霧想,大概又是為了西施的事。
雖然已經知道了麵前的這個西施是冒牌貨,但想起她和清翊兩人相處的畫麵,心裏終究還是存有芥蒂。
但再不舒服又能怎樣呢?即使是個冒牌貨,西施仍然是極美的——那份讓天地都為之失色的美,和清俊淡雅得仿若不屬於這世間的清翊如此相配。連時霧都不得不承認,這一對璧人站在一起,是那麼契合,美好得如一副畫,根本容不得其他人插足。
她歎了口氣,收斂起亂七八糟的思緒,將已經好了的藥端過去。
高燒退去後,西施的身體情況反而好轉了許多。時霧仔細檢查了一番她的身體後,驚訝地發現她身體的毒素以驚人的速度正有消退,已經不需要再用如此重量的藥。
雖然這種情況順利得詭異,但時霧還是很欣慰於自己每日的煉藥量終於可以降下來。叮囑一番侍女後,她直接回了客房,連衣服都顧不上換,倒床就睡。
時霧已經記不得自己有幾天沒有睡過完整的覺了,身體已經是瀕臨極限的狀態,讓她幾乎是一沾了床就睡死了過去。
這一覺,她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什麼溫熱的觸感輕柔地撫過她的臉,小心翼翼的,仿佛是在對待一件珍貴的易碎品。然而她太累了,累得睜不開眼睛去看
直到空空如也的胃抗議般絞痛起來,時霧才重新醒了過來。
窗外陽光正好,幾絲光影透過淺黃色的窗簾灑落在木質的地板上,描出溫潤的光澤,讓人心生暖意。時霧伸了個懶腰,腦子總算稍微清明了些,才突然發現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