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真並沒有坐在廳上，而是看著廳上掛著的書畫，鎮國公府已有七八十年了，第一代鎮國公又娶的是公主，因此府內的書畫，也是十分出色的。
蘇夫人見素真隻看書畫，有些摸不清素真在想什麼，但還是上前賠笑：“外甥女，您這是？”
“我隻是追憶一下！”素真對蘇夫人轉頭微笑，卻沒有請蘇夫人坐下，而是對蘇夫人道：“我突然想起我在鎮國公府住的院子，聽說這院子並沒改變，因此想請舅母帶我去瞧瞧。”
就為這麼一點事？蘇夫人心中狐疑，但不能違抗素真的命令，對素真微笑著道：“當然沒有變過，那兩棵桂花，今年也不曉得為什麼，到了這會兒還開著。”
“今年天氣暖和，這桂花開的時候長，也是常事。”素真的語氣很溫和，蘇夫人又恭敬應是，陪著素真走出。這一路的仆從都被蘇夫人命人回避了，走在熟悉的路上，素真心生感慨，突然她停下腳步，看向不遠處：“這是外祖母當初住的上房吧？”
“是的，這就是婆婆生前住的，後來我也沒搬，隻讓人把它打掃好了著人看守。”蘇夫人的話讓素真笑了：“也許很快，二舅母就會搬進去了。”
這上房原本就是鎮國公府的當家主母住的，蘇夫人不願住進去，還有另一個原因是她害怕蘇太夫人，此刻聽到素真說這麼一句，蘇夫人就瞧著素真很勉強地說了一句：“外甥女越來越愛說玩笑話了。”
玩笑話？素真又是淡淡一笑，到了這個時候，她也隻能說自己說的話是玩笑話了，至於究竟如何，蘇夫人很快就會知道了。
蘇太夫人住的地方離素真原先所居並不很遠，從背後繞過去，一條小徑走完，就看見素真院子的門了。還沒走進，就聞到一股濃鬱的桂花香。
“當年，你是很喜歡采摘桂花做桂花釀的，那時候你和你表兄……”蘇夫人不曉得素真今日來此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也隻能旁敲側擊地問。
素真聞著那濃鬱的桂花香，對蘇夫人道：“是啊，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
說話間，紅鴦已經上前推開門，素真緩步跨過門檻，院內桂花飄香，上房垂著的，還是銀紅綢簾，簾上還掛著一塊小玉佩，免得那簾子隨風飄蕩。素真經過桂花樹邊，仿佛聽見自己的笑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外祖母，表兄又欺負我了。
然後就是外祖母慈愛的聲音，好，好，他欺負你，我替你打他。接著就是眾人的笑聲。這裏，素真曾認為，會是自己永遠不變的家。然而，一切都是虛妄，所有的都是空的。素真的手碰到了簾子上的那個小玉佩，素真覺得手心一涼，接著素真就笑了，幸好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家人，尋覓到了自己真正的家。已有落腳處，此地，就再不留戀了。
“外甥女，我已讓人烹好茶，請進去喝杯茶再說。”蘇夫人的聲音響起，素真搖頭：“不用了。”
說話時候，素真後退著走下台階，紫鴛急忙上前攙扶，素真擺手，對紫鴛微笑：“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一切都成虛妄。”
蘇夫人聽不懂素真的話，但還是賠笑道：“外甥女竟開始打禪機了。”
素真沒有回答，隻是一步步後退著出了院子，門簾上的小玉佩，桂花樹下的石桌石椅，笑聲，都漸漸離素真遠去，很快，連那濃的似乎化不開的桂花香味也消失了。
素真覺得眼角微涼，伸手摸一下眼角，擦掉眼角的淚，對蘇夫人微笑道：“我們回去吧！”
蘇夫人百思不得其解，然而也輪不到她來仔細問問，況且蘇夫人心裏明白，素真這邊也問不出什麼，於是蘇夫人陪著素真回到正廳。
正廳裏茶水點心已經擺好了，素真喝了一杯茶，吃了一塊點心就對紅鴦道：“把禮物送上吧！”
禮物，怎麼還有禮物？蘇夫人正在奇怪，就見人抬著禮物走進來，足足十六抬的禮物，包羅萬象，蘇夫人瞧著這些禮物，對素真道：“這，實在太貴重了！”
“請大舅和二舅二舅母來吧！”素真放下茶杯時候，麵色更平靜了，這讓蘇夫人越發不明白素真到底在想什麼，但還是讓人把他們請進來。
眾人一走進屋子，就被那些禮物耀花了眼。蘇大舅不由奇怪地看著素真：“外甥女，這是怎麼回事？”
素真已經站起身：“請大舅大舅母，二舅二舅母上座！”
上座？這是要講正經事的意思了？眾人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