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哼了一聲,東方駿在沒有看過這畫舫之上的女子一眼,緩緩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消失在了船塢之內。
嘉興樓上,周道明正坐在窗台邊上,默默的注視著那艘畫舫,心中無限感觸。一杯清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他喝成了清水。無意間偏了偏腦袋,周道明忽然出聲問道:“你回來了,那個小妮子如何?”
“父親,她是個難纏的角色!”一個人影開始悄悄的出現在了周道明的身後,那張白皙俊美的臉龐,不是出現在周倩雲船塢之內的年輕人,又是誰。隻不過此刻,他的臉上沒有恭敬,隻有無邊的冷漠,冷漠的讓人害怕!
金老先生曾經說過,這個世界上,最肮髒的地方莫過於妓院和皇宮。可如今這個時代,既沒有妓院,也沒有皇宮。不過滋生出來的肮髒罪惡卻不減反增。就如同這嘉興藍湖之上的周家一樣。在這裏,沒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憐惜,有是隻有權力和欲望。
嘉興周家,到底傳承於什麼時候,除了周家的人,沒有人知道,又或者,連周家的人自己都不知道。五十年前,嘉興周家莫名其妙的走出了一位私生子,在那動蕩的歲月裏,那位年輕人遠渡重洋,曆經千辛萬苦終於創下了偌大的基業。比起他的父親,更加輝煌。
如今,這位周家的私生子以神兵天降之勢再次降臨於嘉興藍湖之上,遠遠眺望自己的故鄉,年輕時候的誓言,此刻已經變成了現實。他終於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從新回到了華夏,回到了自己含恨離開的地方。
正當春秋鼎盛的歐洲第一家族麵對已經家道中落奄奄一息的螻蟻,雖然是一脈相承,但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巨人眼中的螻蟻是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價值的。所以在周藏鋒心中,那份深藏在自己心中無數年的恨意已經慢慢的消失了。永遠永遠的被關押在了自己內心的深處。
法蘭克福,一座遠離城市喧囂的寂寞莊園之中,白色的大陽傘遮擋著昏昏欲睡的老者。老人幹瘦的臉頰上,隨處可見的褶皺,好像是枯枝樹幹一樣。眯起的雙眼,帶著一副巨大的遮陽眼鏡,看上去仿佛已經熟睡了。
老人的身後,兩位恭敬的年輕人靜靜的矗立著,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甚至連呼吸都不曾有過。老人身邊,一位更加幹癟精瘦的老者正不斷的忙碌著什麼,眼神中的金光不斷閃動,凹凸的太陽穴,隻是背脊有些佝僂了。
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看著已經漸漸西下的夕陽,老人問道:“阿虎,什麼時辰了!”
雖然如今已經二十一世紀了,但是老人依舊習慣用這種深沉的語調詢問時間,隻是鮮少有人聽得出老人言語之中的絲絲期待和說不出的上位者的威嚴。老人身邊的佝僂老者低著頭,沉默了一下,說道:“老爺,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老人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躲在太陽眼鏡後麵的一雙犀利的眼睛不斷的閃動著,心中念叨著什麼。似乎看出了自家主子的想法和擔心,佝僂老人不禁笑道:“老爺,放心好了,小姐此番前去華夏自然無往不利,再說,華夏是那個年輕人的地方,我想,他也不會允許小姐在他的地盤上出現任何事情的!”
看著遠遠落下的夕陽,感受著傍晚的微風,吹拂起自己已經蒼白的發絲。老人枯瘦的臉頰上的皺紋顯露德更加深刻了起來,一雙眸子直勾勾的盯著落山的太陽,似乎追尋著什麼,那種感覺,就好像在尋找年輕時候的蹤跡。
隻是不論如何,老人的眼眸在如何幽怨也留不住那快要落山的太陽。
最終,老人隻能無奈的歎息了一聲,道:“縱有家財萬貫,也難買個太陽不下山啊……”
佝僂老者聽著老人的感慨自然明白自家主子是有些英雄遲暮的感傷,不過他依舊勉強著笑意勸慰道:“老爺何來如此感慨,老爺現在正當春秋鼎盛。日後周家還要需要老爺,老爺的太陽還多著呢!”
雖然明明知道這不過是恭維之詞,但是老人依舊心中有些喜悅,似乎大發豪情,旋即站起身子,對著日落之處,大有指點江山的感覺:“哼,我周藏鋒雖然已經年逾古稀,但依舊如我周家一樣,是一輪東升的旭日。七十歲的周藏鋒,依舊是年輕!”
見主子豪情萬丈,佝僂老人心中也不禁揚起一陣喜悅,附和道:“阿虎已經跟隨了老爺五十年,還要再伺候老爺五十年呢!”
老人看著這位一直跟在自己左右,從自己一無所有到如今建立起這樣偌大的商業帝國的老人,目光漸漸的落在了老者佝僂了背脊上。心中掠過一絲傷感,蒼老的手臂輕輕的拍著老者的肩膀,笑道:“老夥計,五十年了,已經五十年了。想來,我們兩個黃泉路上也會相依相伴才對,如果我先走了,記得早點下來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