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零星小雨有了初春的味道,哥幾個終於擺脫了輾轉漠北的狗熊裝,鮮衣怒馬囂張過癮。
夜宿密雲驛站,這裏離京師很近了,濕漉漉的空氣中帶著青草芽兒的清芬,沒有大魚大肉,驛站的夥食倒也豐盛,用罷了晚飯哥幾個跟往常一樣正圍坐一起聽耗子丁啞侃京城所見所聞,忽然聽到馳傳快馬的馬鈴急響傳來,聽著快馬響鈴驟然止於驛站外,剛剛把藍熙書一隊迎進驛站做好安頓完畢的老驛丞正親自端茶倒水奉迎哥幾個,一聽這八百裏加急鈴聲立馬拱手告退,招呼人手匆忙趕往門外。
公文傳遞最緊要的就是馳傳速遞,專人專馬,日夜不停,一聽到馳傳速遞的馬鈴聲,各地驛站的主管驛丞就是尿急也得忍著,延誤軍情馳傳輕者掉烏紗,重者是要人頭搬家的,不容等閑視之。
這是邊關奏報回京的八百裏加急馳傳,也難怪老驛丞甩開羅圈兒腿一溜小跑磕磕撞撞的就沒影了,耗子領藍熙書的眼色跟了出去。
對於軍情馳傳任何驛站都不敢怠慢的,驛站配備一等一的專人專馬伺候。
大家忽然安靜下來,都豎起了耳朵等著。
不消一刻,急速遞的快馬離去,馬鈴聲漸渺,耗子興衝衝的回到藍熙書的屋子。
隨同藍熙書等回京的百戶李百旺是夏煜的人,跟耗子熟稔,他按著繡春刀跨進門檻就嚷嚷:“藍大人!井大人!皇上出師大捷,大同北連雲崗安遠伯柳升殲敵七百!”
意料之中!
藍熙書與井運水對視微笑。
葛大開始咋咋呼呼問連雲崗離涼鎮多遠,他惦記著大軍能不能一舉蕩平了啊巫城,井運水笑罵葛大沒見識連雲崗跟涼鎮根本不從一趟線上。
葛大一提涼鎮,哥幾個的話匣子打開了,葛大顯擺開了,添油加醋把個啊巫城的危險渲染了一番,唾沫橫飛說的藍熙書井運水跟他掃蕩啊巫城怎樣的神勇無匹,說的李百旺和門口一幹聚攏聽書的錦衣校尉個個咋舌雞一嘴鴨一嘴的亂問,接著葛大話題跑偏,三句話扯到涼鎮女人哪兒去了,藍熙書連連使眼色他也沒看見,藍熙書真怕在院子裏給他洗衣服的藍熙文聽到這一段。
藍熙書趕緊假裝小解閃人了。
外麵下雨,藍熙文正把洗好的藍熙書內衣內褲搭在藍熙書屋裏的臉盆架上,看見藍熙書一瘸一拐的進屋了,趕緊在裙上擦擦手過來扶住藍熙書,側頭的樣子像個嬌憨的小娘子:“哥!葛老大忒能吹!”
“給他個牛他能吹到天上去!”藍熙書的腿傷隻是皮肉傷,年輕愈合的快,好得差不多了,這幾天癢癢的長新肉了,他瘸著腿是故意的,他喜歡房子緊張他,圍著他轉,他見不得房子被那哥幾個寶貝著,就是暗地裏對著房子他也不便發作不滿,更不能明說讓房子與那哥幾個疏遠,所以藍熙書想這麼個法子,把房子捆綁在自己身邊。
藍熙書坐在官帽椅上,胳膊拄著榆木的羅鍋方桌,藍熙文拉過一把黑漆襯牙板條凳讓藍熙書把腳放上去。
藍熙文換過了女兒裝,淡綠的六幅羅裙,同色窄袖合體裁剪的右衽交領小衫,身材修長小腰柔細,放下袖口,恰恰一雙修長的手指蔥白一般,一個簡單的雲髻挽起,一根犖犖玉釵,嵌羊脂玉的抹額,一張幹淨剔透的臉不施粉黛,渾然天成,清新明麗如雨後初綻的梨花。
此時被藍熙書細細看著的房子正拿開他掐癢處的大手,嗤鼻笑著看了一眼藍熙書,蔥白手指輕輕地在藍熙書的腿傷揉捏,長新肉的傷口不癢了,改心癢了。
“房子!哥得想個法子,告訴所有人你是哥從小定的娃娃親!”其實藍熙書早有了主意了,顧忌到藍熙文的感受不敢輕易說出,才繞了一彎,這一路,藍熙書一直在想這事,不能蒙著蓋著了,憋屈了房子也憋屈自己,必須讓某些混蛋斷了念頭,譬如那個整天耍帥的井貌安,居然井運水也在打聽房子年紀及是否名花有主,怎麼著,這是要套交情攀親啊!
“現在不成,得慢慢來,老爹怎麼想,還有姑姑,明麵上我們是兄妹,怎麼說啊!”藍熙文連連搖頭,她倒不怎麼擔心老爹,她擔心姑姑,姑姑雖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對她另當別論,特別是姑姑向來看藍熙書不順眼,即使一年不見看見藍熙書照樣橫挑鼻子豎挑眼,搞得藍熙書一年到頭怕跟她照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