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在集市上見了安華一麵,安軒對他的印象著實不錯,熱情的將人一路領到到了東屋套間,安華後邊還跟著小尾巴,躲在他身後,隻露出一雙大眼睛偷偷打量四周,見有人看他,就急忙縮回去,將整個腦袋埋在安華的背上。
進到套間後,安軒招呼兩人坐下,小孩兒黏安華黏的緊,安華好說歹說,終於從他背後出來,卻隻是垂著頭拉著安華的衣袖貼著他站著不動。
安華無法,隻得先將手中提著的東西遞給安軒,方才脫了自己和小孩兒的外套,找了下首的位置坐了,安軒把東西放到桌上,皺眉道:“何苦破費,我上次說了,你既叫我一聲叔,咱們就是一家人,到家裏串門還帶著東西,這不是見外麼?
”
安華笑道:“我自然不跟叔見外,前幾個月我去跑商,回來才聽說叔家辦了喜事,正好這次跑商去了趟南平城,進了些瑞錦,我尋思著拿兩匹顏色新鮮的,給弟郎做件衣裳,還有些其他的,都是南部的一些新鮮小玩意兒,也不值幾個錢。”
安軒這才展眉道:“下次可不能這樣了。”安華點點頭。
兩人說了幾句閑話,秦風端著茶水和點心進來,安華站起來,叫了聲:“叔麼。”秦風應了一聲,笑著對他道:“自打咱們搬來村裏,人生地不熟,家裏平日很少有人走動,到底冷清,以後沒甚麼事兒就來家裏玩兒,陪你叔說說話。”安華“誒”一聲答應了。
安軒把桌上的東西拿給秦風,秦風也直說破費,安華連連保證下次不會了才作罷,小孩兒站在安華旁邊本來是低著頭的,秦風一進門,他的鼻子就聳了聳,這會兒看到桌上各色的糕點和糖果,偷偷咽了咽吐沫,秦風看著有趣,又見小孩兒穿的雖多,整個人卻小小的,怯生生的,實在招人疼,問道:“這個孩子是哪家的?”
安華轉頭看了看小孩兒,見他眼睛都快在點心上紮根了,拿起一塊兒桂花糕遞給他,立刻換來一個大大的笑容,自己不由也笑了下,對安軒和秦風道:“讓叔和叔麼見笑了,他叫楚離,是我的準小夫郎,這次帶來給叔和叔麼看看。”
安華養了養夫郎的事兒,青山村無人不知,安軒和秦風自也聽說過,此刻聽安華的話,似乎並非如此,畢竟小夫郎和養夫郎雖隻差了一個字,其中的含義卻是天差萬別的。
心有疑惑,安軒作為長輩也不避諱,開口道:“我來村裏時間不長,對於村子裏一些傳言也略有耳聞,想必你也聽了不少吧?”
安華笑了笑,道:“是聽了不少,別人我倒是不理會,叔這裏我一定是要說清楚的,我帶小離來就是這個意思,他是我的準小夫郎,以後會是我唯一的夫郎。”
秦風點點頭,道:“說的好,咱們安家的爺兒就該是這樣的。”秦風拉過楚離,摸摸他的頭,問安華道:“多大了?哪的人?他阿爹阿麼舍得?”
安華道:“小離過完年節就十一了,家在玉興城,他阿爹阿麼……都不在了。”楚離這會兒一心一意吃點心,對外界的一切沒有半點兒反應,秦風道:“十歲了?怎麼會這麼瘦小,我還以為他和小玉、小亦差不多,這孩子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安華歎了口氣道:“小離的阿爹叫楚林,可以算是我的師傅。四年前,我懷裏揣著賣地的錢跑到玉興城,完全是兩眼一抹黑,那時我個兒矮又瘦小,別說是賺錢的路子,就是要找個活兒都沒人雇我,我在街上遊蕩了好些日子,都快絕望了,有一天看見城裏最大的商行林記商行在招跑商的臨時夥計,我就去試了試,本來商行是不想要我的,那時林哥是商行裏的管事,管著商隊,力排眾議留下了我。第一次跟著商隊去南方,我年紀小身體又不好,一路上水土不服病了好幾場,都是林哥照顧我,不僅如此,林哥還教我認字和一些行商的知識,我問他為啥對我這麼好,他說他也是從夥計做起來的,告訴我做夥計不是一輩子的出路。從那以後我就跟著林哥,一年後開始自己試著買進賣出,慢慢摸索出門道,賺了些錢,第一次賺錢時,林哥比我還高興,說我有前途。”
安軒點頭道:“這個楚林是個好人。”
安華聞言冷哼一聲道:“可惜好人沒好報。兩年前,有人在林記商行老板那裏告了林哥一狀,說是林哥貪墨,那時我們剛從南方回來,告狀的是商隊的副管事。那個副管事姓孫,早有取代林哥之心,一向視林哥為眼中釘,林哥為人最是義氣,處事又公平,商隊裏的人沒一個相信那姓孫的話,誰知商行老板不問青紅皂白就報了官,衙門派人去林哥家裏搜,竟然真搜出不少不明來路的銀子,林哥百口莫辯,不僅被商行開除還挨了板子罰了錢,在床上躺了足足一個月才好。我不信林哥會貪墨,又苦無證據,後來姓孫的果然升了管事,我不願跟著他,就去了別的商行,叔、叔麼,你們也知道,貪墨在哪裏都是大罪,林哥好了後隻能靠打些零工養活家人,生活有些艱難,是以每次跑商回來我都會去看看他。去年秋日我跟著商隊去了趟雲城,回來晚了些,不過比往日多賺了很多,我心裏高興算了錢就去林哥家,誰知到了地方,卻見他家門上貼著封條,問了周圍鄰居才知道,林哥家出了事兒,林哥殺了自己的夫郎和那姓孫的,被判了斬立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