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俊能睜開眼時已是在梧桐苑,隻穿著裏衣,仔細想了想,自己好像掉水裏了,推開門已是夜裏,酒也醒了,覺也睡夠了,門外有丫鬟候著,問了聲好,說是有大夫來看過了,無事,便就招呼廚娘將清粥小菜端了上來。
鹿俊坐在桌前突然頹廢起來,事情一件接一件,大戰之後的幾日忙著善後,如今可真是無事一身輕了,今夜很安靜,安靜的難免想念他人。自己夢到她了,夢到了安醫師,夢到了那個嫻雅的少女在濟世堂坐著施針,難受又不知哪裏難受,忙的時候就沒有這些思緒,少女在做什麼呢
鹿俊咀嚼的聲音在夜裏尤其清晰,清晰的像被人攥住心肺啃食,遠隔千裏,隻能用回憶緩解,可越回憶就越是想縮成一團。想找人說又沒有人能講。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與人言不過二三。
這感覺不是男女情愛,是親密的朋友,曾經朝夕相處時,倒也不覺得,或許是自己孤單久了,尤其來到這個世界,好不容易碰到一個知己,便好似抓住救命稻草,是不是缺愛了?哈哈哈,鹿俊笑出聲來,如今自己也算到了年齡, 家境殷實這四個字,放身上不為過吧,怕不是該有人說媒了。
想了又有何用,睡覺去。
西胡大帳前,安又歌小心的切下一塊烤的噴香四溢的黃羊肉,美味啊,眼都迷成一條線。
蘇合則在一旁刷醬汁,除了對可汗可敦和公主,一圈人哪見過賢王做過此等事(可汗之子稱左賢王),安又歌再飲一口酒,遍體生熱,紅暈攀升,好不誘人,“蘇合,這酒可有名字。”
“也沒什麼名字,就叫馬奶酒。”
“色玉清水,其味甘香。不比桑落差。”醫師長舒一口氣,“痛快。”
“安醫師別小瞧這酒,雖不烈,但後勁十足,你這喝法,怕是明日起來還要頭痛。”蘇合轉轉烤架,小心謹慎。
“讓王爺給我烤肉,委屈了。”可安又歌口氣絲毫不覺的有什麼抱歉的。
蘇合鼻音嗡了兩聲,並不言語,哈丹遠處望了望,衝著身後諾敏道,“蘇合同意了八月十五的婚期是不是糊弄我?”
“我哪知道?”諾敏看看天上月,一如白鉤,“哥哥心中怕也是難以取舍,部族和意中人,我看書中成大事者似是都有此等抉擇,真到了節骨眼兒,他不會一意孤行,此間不足兩月,或許今後就沒有機會了,父汗還是不要過多阻撓。”
周喻心悄然開口,“若是她同意-”
“母親還是不要說這話,安醫師何等樣人,斷無可能。雖相處時日不多,但這大事小情的決斷,我還能窺得一二。”諾敏打斷了她的話,也是失意的搖了搖頭。
“不說這個,你那老師不是也要來,比這安醫師我更想見見此人。”
“鹿師在太 安事情繁多,之前說是八月份,安醫師先到,鹿師或許還能提前些。”
“鹿師?若是讓我看出他戲耍與你,定打斷雙腿拔其舌。”哈丹似是動了真火,女兒視為明珠,被別人勾了魂魄,總是有些難受。
諾敏心知哈丹性子,“鹿師胸中有溝壑,語內藏乾坤,比女兒所見之所謂的君子文人,算了,不可比,我去睡了。”
六月二十四,天氣大好,鹿俊起床推門打打太極,便看有丫鬟進來傳信,“公子,冰人來了。”
“哈?”鹿俊愣了兩息,冰人?奧,就是媒婆,果不其然,隨後進院的還是熟麵孔,“喲,鹿公子,我有一樁好事說與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