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燦冷笑:“你不明白!如果你明白的話,你就不會如此冷血!”
向海輕輕的歎息了一聲,就好像微風吹過仲夏夜的草地,那樣的微不足道,幾乎讓人忽略掉。
如果不是林燦敏銳的耳力,他也聽不到。
但向海沒有再說話。
他隻是輕輕的、微不可察的歎息了一聲。
良久之後,一直沒有掛斷電話的白凝冰的聲音,才從手機的揚聲器中傳來:“林燦同學,向大隊長……”
她遲疑了片刻,仿佛在斟酌組織接下來的話語用詞,又好像在猶豫是不是要說出來:“五年前,因為一個案子,向大隊長的父親和母親,被歹徒綁架了,遭遇了……”
她的聲音吞吞吐吐,每一個字都好像在用盡全身力氣,說得那樣的艱難:“遭遇了相當悲慘的折磨。歹徒想要讓向大隊長投鼠忌器去救人,但向大隊長為了破案,一直咬緊牙關沒有去救。等到最終案子告破,案犯被抓獲,向大隊長找到自己被綁架的父母的時候……”
白凝冰的聲音變得悠遠,似乎在回憶那慘絕人寰的一幕
“二老已經停止了呼吸,連向大隊長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醫生說,如果……如果向大隊長能夠早二十分鍾趕到,二老都能夠救回來的。其實……其實向大隊長是對自己太苛刻了。如果他早點抽時間救人,案犯不一定就抓不到……”
“不要說了……”
白凝冰的講述,讓向海再一次回憶到拿自己永遠都不願意再想起的往事。
他悲傷而痛苦的抱著頭,用力抓揉著自己的頭發,撲通一聲坐在審訊桌前,這個鋼鐵般的漢子的雙眼,瞬間就變得潮濕了起來。
審訊室裏麵,幾乎變成了悲傷和悔恨的海洋……
林燦血紅的眼睛,總算是慢慢平靜下來,心情也多少平複了。
自己的父母家人雖然遇到了危險,到底並沒有真的遭遇不測。
而向海的父母……
這個不擇手段的家夥,多少也有些人性吧。
林燦心想。
但他卻仍然嘴硬的冷笑道:“對自己的父母尚且如此,又何況別人的父母……”
“林燦!”
白凝冰尖叫了一聲,打斷了林燦往向海傷口上撒鹽的話。
向海苦笑一聲,站起身來,潮濕的眼眶裏,到底沒有落下淚來。
但從他微微顫抖的身體,林燦仍然看得出來,對方內心深處的痛苦。
也許我是過分了點。
林燦心裏麵湧起一股內疚。
他畢竟還是一個善良的少年人,說出之前那惡毒的話語,隻是因為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並不是有意這樣。
他的嘴唇微微蠕動著,想要說句對不起,但少年人的自尊,最終還是阻止了他將道歉的話語說出口。
“林燦,警方將會盡力的確保你父母的安全,我保證!”
愣了愣神的工夫,向海已經恢複了平靜,認真的看著林燦保證道。
“盡力?”
“是的,在不影響破案的情況下,盡力。”
不知道怎麼回事,林燦心中又冒起一股憤怒的火焰來:“也就是說,如果影響到破案,你就不管了?”
在林燦刀子一樣的眼神裏麵,向海竟然毫不掩飾的點點頭:“是的。破案才是最重要的。隻要有助於破案,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
“包括用我父母的安全作為代價?”
向海輕歎一聲,緩緩轉過身,看著身後的牆壁,冷酷無情的回答:“包括。”
林燦冷笑:“既然如此,向警官,我們的交易告吹!”
向海轉過身來,看著林燦:“隨便你。你以為我們不進行這場交易,你父母的安全狀況就能有任何改善嗎?如果你非不在乎的話,那我也無所謂。”
林燦原本對向海產生了的一點點好感,一下子就無影無蹤了,一字字道:“向警官,你不在乎你的父母,我在乎。好!你贏了,但是,我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他轉身走到門邊,然後猛然回頭:“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冷血動物!有你這樣的兒子,真是你父母的悲哀。”
說完這句話,林燦猛然拉門,出門,再“碰”的一聲種種把門關上。
隻留下向海一個人在安靜的審訊室裏麵,眼神之中流露出無盡的悲傷。
“我是冷血動物嗎?”
向海苦笑著垂下頭,眼前浮現出父母的音容笑貌,悲痛和懷念毒蛇一般噬咬著他的心靈,一滴淚水,到底忍耐不住從他臉旁滾滾落下。
淚水模糊了眼簾,向海仿佛看到去世的父母微笑著出現在自己麵前,他終於說出了一直以來都藏在心底始終沒有說,直到父母去世後卻再也沒有機會說的話語:“爸……媽……對不起……”
……
憤怒的離開了審訊室,林燦幾乎是瘋狂的在呼喚、在祈禱著,熊山快一點、再快一點的讓自己離開這個該死的看守所!
他實在在這破地方,呆不下去了。對父母和妍姐姐的擔憂,已經充滿了他的整個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