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認真想過,我和尹凡相識到底有多久?
直到驚聞他出事之後,我才意識到有必要回顧一下我們認識這些年來的過往。
我討厭用“回憶”這詞,他明明好好的生活在世界的某一處,或許是因為c國太過混亂,失去了和公司、和大使館的聯係,或許是暫時被那不明組織的人關起來了,總之,沒有任何一種可能是需要用上回憶這個詞的,所以,在這個空暇時間裏,我就好好回顧我們應該還算平淡的人生,等他回來的時候,說說我們的人生,讓他著實感動一回吧!
掐指一算,從五歲到二十七歲,我們竟認識二十二年了,還真是久啊!
依稀記得,剛認識他的時候,我遠比現在女孩。
那時候的我,最愛綁兩條小羊角辯,再臭美的紮上粉紅色的緞帶或花飾,穿一襲手工繡花的粉紅或純白色的小裙子,再配上白球鞋,胖乎乎的圓臉粉嫩可愛,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一可愛小蘿莉。
而他……
或許是小時候受他荼毒,以至於到現在,小孩子在我眼中都隻需分成兩種:幹淨的小天使和邋遢的小討厭鬼。
當然,我是可愛的小天使,他是邋遢的小討厭鬼。
那時候的他,剛和他媽從別的地方搬過來,恰住在我家對麵,隻隔著一方小小的池塘。乍一看,他是個十分靦腆的小孩,冬日裏,整張小臉凍得紅撲撲的,還拖著兩條長長地鼻涕。
數年之後,我常常後悔,當時沒有高瞻遠矚的把他那副尊榮拍下來,以堵住那張屢次嘲笑我“不修邊幅,不像女人”的毒嘴,相反,我做了據某人說是“二十餘年裏唯一有點像天使”的一件事。
剛認識不久之後的某天,我在家門口遇見他,彼此僅是禮貌的問好,然後揮手道再見。
當他揮手的時候,那一雙慘不忍睹的小手就暴露出來,或許還未適應新的氣候,小小的一雙手,長滿凍瘡,紅腫龜裂,有的地方甚至化膿,流著黃色的液體。
幼時的我,有點黛玉妹妹的特質,淚腺比較發達,看到那樣一雙手,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哽咽著對他說,“你的手,一定很痛吧,你站著別動,等等我!”
我想到外婆的凍瘡膏,說完這句話,就轉身往外婆房間跑去。
很快,我就懷揣著外婆的那盒凍瘡膏,回到他身邊,“把你的手伸出來給我看看”。
他很配合的伸出雙手,我低頭小心翼翼吹著氣,輕輕塗抹著凍瘡膏,然後小大人似的安慰,“吹一吹,就沒那麼疼了,再抹上外婆的凍瘡膏,你很快就會好的!”
抹完凍瘡膏一抬頭,我發現,他那因為寒冷被凍得紅撲撲的臉似乎更紅了,我依稀看到他眼中的晶瑩。
後來想想,是我的錯覺吧?他那樣的一個人,怎麼會對著一個陌生的小姑娘哭呢?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他是那麼自來熟的一個人,我那天一定不理他;如果知道他會弄髒我漂亮的橡皮擦,劃花我最愛惜的課本,弄丟我喜歡的那把小刀,我那天才不要理他;;如果知道以後……
可是,這世界,最自欺欺人的話就是“如果”,“假如”。
事實是,從那一天開始,我們便一點點熟悉,從此,同住湘江邊,兩小有嫌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