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天——1944年5月28日,星期日(5)(2 / 3)

“我不想聽你講什麼悲情故事。你才不是孤獨,你是脆弱,不忠,背信棄義。”

“弗立克,我親愛的,我們別吵了。一半的朋友都被殺了。你就要回英國。我們倆可能不久都會死,別生著氣走。”

“我能不生氣嗎?我還不得不把你留在你那小蕩婦的懷裏!”

“她不是小蕩婦——”

“別咬文嚼字了。我是你的妻子,可你在跟她同床。”

米歇爾在椅子裏吃力地挪動著,疼得一咧嘴,他用那雙藍眼睛深沉地盯著弗立克。“我承認我有罪,”他說,“我是個卑鄙小人。但這個卑鄙的人愛著你,我請求你的原諒,僅此一次,以免萬一我再也見不到你。”

這話讓人無法抗拒。弗立克在五年的婚姻和一次放縱之間掂量著,最後隻得讓步。她向他靠近了一步,他用手臂抱住她的兩腿,把臉貼在她的舊棉布衣裙上。她撫摸著他的頭發。“好吧,”她說,“就這樣吧。”

“我真對不起你,”他說,“我心情糟糕透了。我從沒遇到過,甚至沒聽到過比你更好的女人。我再也不會這樣了,我發誓。”

門開了,吉爾貝塔和克勞德走了進來。弗立克驀地一驚,連忙不好意思地放開米歇爾的頭。她隨即又覺得這樣很愚蠢,他是她的丈夫,而不是吉爾貝塔的丈夫,幹嗎她要為抱著他而愧疚,就算是在吉爾貝塔的公寓又怎樣?她對自己感到惱火。

吉爾貝塔看到她的情人在這兒摟著自己的妻子,顯得有些震驚,但她很快鎮定下來,臉上做出一種冰冷漠然的表情。

克勞德跟她走進屋,這是個年輕英俊的大夫,看上去有點兒緊張。

弗立克迎上前去,吻了吻克勞德的臉頰。“謝謝你能過來,”她說,“真讓我們感激不盡。”

克勞德看著米歇爾說:“感覺怎麼樣,老兄?”

“我屁股裏有顆子彈。”

“那我要把它取出來。”他丟下那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搖身一變,成了一個身手敏捷的行家。他轉身對弗立克說:“在床上鋪幾塊毛巾吸幹血跡,然後把他的褲子脫掉,讓他臉朝下趴著。我去洗洗手。”

吉爾貝塔把舊雜誌鋪在床上,上麵覆蓋上一條條毛巾。弗立克把米歇爾扶起來,幫他一步一步移到床邊。他躺倒在床上時,她禁不住想,他在這兒已經躺了不知多少次。

克勞德把一個金屬工具插進傷口,摸索著在裏麵尋找彈片。

米歇爾疼得叫了起來。

“對不起了,老朋友。”克勞德貼心地說。

在這張床上,米歇爾曾帶著負疚的快感叫喊過,現在看到他痛苦的樣子,弗立克幾乎感到一種滿足。她希望他就這樣牢牢地把吉爾貝塔的臥室印在記憶裏。

米歇爾說:“一口氣就做到底吧。”

弗立克的報複心很快消失了,她真的為米歇爾難過。她把枕頭朝他的臉邊挪了挪,說,“咬住這個,能管點兒用。”

米歇爾把枕頭塞進嘴巴。

克勞德再次開始摸索,這一次他取出了子彈。傷口湧出了大量鮮血,幾分鍾後才慢了下來。克勞德給他包紮好。

“幾天之內盡量不要動。”他對米歇爾囑咐道。這就是說,米歇爾必須待在吉爾貝塔的家裏。不過,要做性事的話他就會疼死,想到這兒,弗立克有了一種惡意的滿足感。

“謝謝你,克勞德。”她說。

“很高興能幫這個忙。”

“我還有一個請求。”

克勞德害怕起來。“什麼?”

“我要在午夜前一刻鍾等一架飛機。我要你開車把我送到查特勒。”

“為什麼吉爾貝塔不能送你,開那輛她剛才去我家開的車?”

“因為有宵禁。但我們跟你一起走安全些,你是大夫。”

“那我怎麼解釋身邊還帶了兩個人?”

“三個,我們需要米歇爾舉手電筒。”每次搭飛機都是這個程序,四名抵抗成員組成一個巨大的“L”字形,高舉著手電筒,表示風向和飛機降落的地方。用電池供電的小手電筒需要指向飛機的方向,保證讓飛行員能夠看見它們。直接把電筒插在地上也可以,但那樣就沒有把握了,而如果飛行員沒看見他所期待的信號,就會懷疑是個圈套,就不會降落。因此如果可能的話,最好有四個人。

克勞德說:“我怎麼跟警察解釋你們幾個人呢?一個出急診的大夫不會在車裏帶三個人的。”

“我們會想出個理由的。”

“這太危險了!”

“在晚上這個鍾點,整個用不了幾分鍾。”

“瑪麗·珍妮會把我殺了的。她讓我做什麼事情先為孩子們著想。”

“你還一個孩子也沒有。”

“她已經懷孕了。”

弗立克點了點頭,這下知道他為什麼變得畏畏縮縮了。

米歇爾翻身坐了起來,他探身抓住克勞德的胳膊說:“克勞德,我求你了,這件事非常重要。就算為了我,行嗎?”

對米歇爾說不是很困難的,克勞德歎息一聲:“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