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八天——1944年6月4日,星期日(3)(1 / 3)

半個小時後她們到了杜波依斯大街。這是一條處在市郊的安靜街道,監視小隊在這兒很難藏身。附近隻有一輛汽車停著,是輛標致201型,這輛車對蓋世太保來說速度太慢。車裏沒有人。

弗立克先帶著魯比從蕾瑪斯小姐的房子邊上經過了一次。它還是跟原來一樣。但她的西姆卡五號停在院子裏,這跟往常不一樣,她總都是把車停在車庫裏。弗立克放慢步子,悄悄看了看窗戶。

她沒看見任何人。蕾瑪斯小姐很少使用那個房間。這是一個老式的前廳,鋼琴擦得一塵不染,靠墊總是拍打得蓬蓬鬆鬆,房門一直緊閉,除了有人正式造訪。她的秘密客人一般都坐在屋子後麵的廚房裏,在那兒不會被過路人看到。

弗立克經過門口,地上的一件東西吸引了她的目光。那是一把木製的牙刷。弗立克腳不停步,彎腰把它撿起來。

魯比說:“你想用它刷牙嗎?”

“這像是保羅的。”她幾乎覺得就是他的那一把,盡管法國可能有幾百把,甚至幾千把同樣的牙刷。

“你覺得他有可能來這兒了?”

“有可能。”

“他為什麼要來呢?”

“我不清楚。也許要警告我們有危險。”

她們繞了一圈,再次靠近這座房子之前,她讓葛麗泰和“果凍”跟上來。“現在我們一起過去。”她說,“葛麗泰和‘果凍’,敲前門。”

“果凍”說:“謝天謝地,我的腳疼死了。”

“魯比和我去後麵,負責防範。進去以後不要提我們,等著我們出現就是。”

她們沿街走過去,這一次幾個人一塊走。弗立克和魯比走進院子,經過西姆卡五號,躡手躡腳繞到房子後麵。廚房幾乎占了整個房子的寬度,有兩個窗戶,中間是門。弗立克等到聽見門鈴的金屬聲響,才冒險窺探了窗戶一眼。

她的心幾乎停跳。

廚房裏有三個人:兩個穿製服的男人,一個個子高挑的年輕女人,長著一頭豔麗的紅發,那絕不是中年的蕾瑪斯小姐。

在這震驚的幾分之一秒中,弗立克看見所有三個人都背著窗戶,本能地往前門的方向轉動。

她閃在一邊。

她迅速地盤算著。兩個男人顯然是蓋世太保軍官。那個女的肯定是一個法國叛徒,冒充蕾瑪斯小姐。這人看上去似曾相識,哪怕隻看見了她的背影。她那件時髦的綠色夏裝撩動了弗立克記憶中的某根神經。

很清楚,這座原本安全的房子已經暴露了,弗立克十分驚愕。這地方現在成了捕獲盟軍特工的陷阱。可憐的布萊恩·斯坦迪什很可能一下子就栽了進去。弗立克懷疑他是否還活著。

冷靜和果斷的意誌支配著她。她掏出手槍。魯比也照做不誤。

“三個人,”她低聲告訴魯比,“兩個男的一個女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現在要殘忍一點兒了。“我們要殺掉兩個男的,”她說,“好了嗎?”

魯比點了點頭。

感謝上帝讓魯比有如此冷靜的頭腦。“我想讓那個女的活著受審,但如果她要跑,我們就開槍。”

“明白。”

“兩個男的在廚房的緊左邊。女的可能會去開門。你守著這個窗戶,我去那邊那個。瞄準靠你最近的一個,我開槍時你就開槍。”

她躡手躡腳地穿過整個房子背麵,蹲在另一個窗戶下麵。她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心跳得就像一個蒸汽錘。但她頭腦十分清楚,就像她在下一盤棋子一樣。她沒有穿過玻璃射擊的經驗。她決定快速連開三槍,第一槍打碎玻璃,第二槍擊斃她的目標,再來上一槍確認命中。她撥開手槍的保險,上揚著槍口拿著它。然後,她直起腰來,透過窗子朝裏麵看。

兩個男的麵對著客廳站在那兒,都掏出了手槍。弗立克低下槍口,瞄準靠近自己的一個。

女人不見了,但弗立克正看的時候她又回來了,用手拉著廚房的門。葛麗泰和“果凍”毫無疑慮地在她前麵走進屋子;然後她們看見了兩個蓋世太保。葛麗泰害怕地叫了一聲。有人說了句什麼——弗立克無法聽清——然後葛麗泰和“果凍”就都舉起了雙手。

假蕾瑪斯小姐跟著她們走進廚房。看見她的整個臉,弗立克一下子認出了她。她見過這女人。瞬間她想起那是在哪兒了——上星期日跟迪特爾·法蘭克一道出現在聖-塞西勒的就是她。弗立克還以為她是軍官的情婦。顯然她幹的事情還不止這些。

片刻之間,那女人在窗戶上看見了弗立克的臉。她大大張開嘴巴,睜大了眼睛,舉起手指著窗戶。兩個男的掉過頭來。

弗立克扣動了扳機。槍聲跟玻璃的碎裂聲同時響起,她握緊手槍,保持高度,又連開兩槍。

一秒鍾後,魯比也開了火。

兩個男的倒了下去。

弗立克猛地拉開後門,衝進屋子。

年輕女人已轉身溜掉,她朝前門的方向奔去。弗立克抬起手槍,但已經晚了。那女人轉眼進了客廳,逃出了弗立克的視線。

“果凍”動作奇快,她一個箭步越過房門撲了上去,隻聽兩人跌倒和家具摔碎的聲音。

弗立克衝出廚房去看。“果凍”把那女人摔倒在大廳的瓷磚地板上。她們還撞碎了一個精巧的腎形台桌的彎腿,打破了桌子上放著的一隻中國花瓶,花瓶裏的幹花撒得到處都是。法國女人掙紮著要爬起來。弗立克用槍指著她,但沒有開火。“果凍”顯出自己的超快身手,抓住女人的頭發往地磚上撞,直到她不再亂動。

這女人腳上穿的是不成對的鞋,一隻黑色,一隻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