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誠惶誠恐道:“好,好,自然好。”
他露出個得意的笑,道:“近日我聽了首詩,開頭兩句是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說的是思慕與久別之情,很是喜歡。我看你的名字便從這詩裏取個意好了。”說完笑吟吟的看了我一眼。
我默了默,見他的笑容有些古怪,疑心以後要叫芙蓉,心下一涼,又疑心神仙都是他這副沒正經的模樣,逢人便笑,哀婉了一番。
星君見我不答話,問:“怎麼了?”
我暗忖芙蓉這名字委實不佳,終於說:“星君給我取的名,我本應感恩受了,隻是……隻是芙蓉……卻實在不喜。”
星君一愣,抬手輕輕敲了我腦袋一下,笑說:“哪個要叫你芙蓉,我第一個不饒他。這詩裏的蘭花乃是王者之香,我很喜歡,你就叫蘭越吧。”
我看著他不期然的親昵舉動,感到神仙果然不忌男女之別,豁達得緊,揣度他說喜歡蘭花,又給我以蘭為名,心內小小歡欣,道:“謝星君。”
他擺手謙虛道:“不必謝,不必謝。”
一旁的肉包子天真道:“星君真的最喜歡蘭花了,給你用這個做名字哩!”
我眼風裏望見星君聽了這話居然麵露嬌羞,用袖子遮住臉側過去裝咳嗽,連忙說:“那是,那是,我好福氣。”
星君又咳嗽兩聲,說:“我看你已沒什麼大礙,先回去了,少真,你好好同她說說我……我們這裏。啊,對了,女孩子家身上留了疤畢竟不好,一會你再從丹房裏拿兩顆丹藥給她,就是放中間的那個瓶子。”語畢便轉身離去,背影有些匆忙,大約是趕著繼續睡覺。
我看屋內一派光明,對天上的時辰心中甚是沒底,但看星君同肉包子困頓模樣,想來是就寢時分,覺得這位星君居然為我一個兵解小仙從暖床上爬起,跑來噓寒問暖,委實是位不可多得的好星君。
肉包子等星君走後,拾走我膝蓋上的濕巾,又端來一盞茶遞過,粉雕玉砌的肉臉端著架子道:“君上尊號太白,唔,就是太白金星,名喚天皓,你以後便是太白星君座下的蘭越元君,莫給星君失了顏麵。”
我正好口渴,接過茶盞一飲而盡,順了順氣,心裏亮堂堂排著記憶裏神仙的品級,這位太白星君,在每一本厚重的黃撲撲的神仙譜中,好像位都甚高權都甚重,能飛到他家,我也算是個頗有造化的兵解仙,仙途坦蕩簡直是隻爭朝夕,不由喜滋滋應承道:“仙長說的是。”回想他那張頗有姿色的臉麵,和記憶裏白胡白須的太白金星差了太遠,嗤嗤一笑。
肉包子見我忽然笑了,問:“你笑什麼?”
我看他小小一個人,覺得說了也無甚,道:“星君他可知道凡間裏太白金星的樣貌是如何?”
他遲疑的嗯了一聲,說:“不是星君這副樣子麼?”
我笑著說:“不是不是,是個老頭子。”用手做了個捋須的動作。
肉包子兩根粗短的小手指摸著自己下巴,沉思了會,端莊而嚴肅同我道:“你可千萬別在星君麵前提起這事,他最忌諱別人提他年齡。上次說他年老的一位仙君,已在昆侖守了好多年。”
這乃是我上天聽到的第一樁八卦,好奇心起,企圖湊過去問個清楚,不想牽動傷口,疼了一下,隻得作罷,暗忖不愧是仙家,隨隨便便一個彈指便是萬年,看到肉包子天真的樣子,忽而問:“不知仙僚仙齡幾何?”
肉包子不好意思的絞了絞衣角,說:“我前兩天剛六百歲。”
我微張開嘴,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