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不言不語的走到太陽落山的時候,就決意去到那路邊的叢林裏歇宿一夜,明日再作道理。不多一會,他就走近叢林裏麵。這叢林又高又密。男德就在林下草地上默默無言的坐了多時。忽然覺得那樹林裏陰風颯颯,有些鬼氣。這時男德心裏倒是著了驚慌的樣子,探頭東瞻西望,朦朧間忽然瞥見左邊有一條白閃閃的東西。男德定睛看時,才知道是條一尺闊的小路,兩旁鬆柏參天。那小路的右邊,似乎有一麵大鏡子。男德心裏也就知道,這個地方一定是緊傍著海邊了,忽然又瞥眼看見這小路七八丈遠,隱隱有個好像豆大的一粒燈光。男德尋思道:“那裏莫非有個農戶人家?”說著就站起身來,一直順著那條小路而去。走了不多一會,隻見乃是一重泥磚做的茅草屋,還有個小樓。男德就停著腳在門外靜聽了一會,隻聽得裏麵有一個老婆子的聲音嘮嘮叨叨地罵道:“你這不懂事的丫頭,我的話你也敢不聽麼?自從你父母死後,就把你托在我家照料,那時候你還是一個手抱著的小孩子,現在養到你十七歲了,就想忘恩負義嗎?況且我乃是你的姑母。”這時,男德正呆呆的站在門外,忽然又聽得裏麵有一年輕女子哽哽喑喑的啼哭,和那藤鞭子打的響聲。這時,男德聽不出頭腦來,心裏正在那裏懷疑,忽然又聽得那女子的聲音道:“我的姑母呀,我從此再不敢違抗你的意思了。”隻聽得那老婆子就笑哈哈的說道:“我心愛的美麗呀,你看世上的人,哪一個不是棄少貪多呢?你現在天天在那村外製造局做工,每天也不過是一元錢,還要辛苦格夠,怎麼就會不情願做這快活的生意?你可以享些清閑福,我也就有了搖錢樹,這管多般好!”男德聽到這裏,那俠心又忍耐不住,就伸手將柴門敲了幾下。立刻就有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婆子前來開門,臉上還帶有怒容。男德就脫下帽子,對她施了一禮。即便在衣衫的袋裏摸出一個大古老的黃銅表看一看,對著老婆子說道:“現在已經七點鍾,時候不早,我不能趕回家去了。求你借一間屋給我住宿一夜,明天早晨就走。不知尊意如何?”那老婆子即忙笑嗬嗬的答道:“這有何妨呢?請進來罷。”男德即便跟她進去,走到客廳,老婆子便道聲:“請坐。待我到廚房裏弄些東西你吃罷,我看你的神色是很餓的了。”男德便道一聲“多謝”。老婆子就走進廚房去了。不多時,隻見老婆子手裏拿著一大塊麵包和牛油、牛肉出來,說道:“我是貧窮人家,這就薄待了,還求貴客見諒。”男德忙說道:“哪裏話來?我來的時候,真真還夢想不到有這樣快樂的光景。”說罷,就用手接過來,放些牛油在這大塊麵包上麵,胡亂吃了一頓。老婆子見他吃完,就收好盤子。又在袋裏拿了一條鎖匙,去將柴門鎖好。轉身來說道:“客人,請你今晚在樓下睡罷,我們睡在樓上,目下此地太平無事,請你放心睡覺,不用害怕。”說罷,就上樓去了。不多一會,又拿了一個大竹簍子和一張舊紅氈下來,對男德說道:“客人,你今晚就用這張舊紅氈蓋著睡罷。”這時,男德就對老婆子說了一聲“晚安”,老婆子也溫溫和和地答了一聲,即忙上樓去了。男德就吹滅了那支蠟燭,把紅氈子鋪在地上睡去。立刻忽又醒來,這時夜靜更深,隻聽得樓上的自鳴鍾丁丁冬冬的響了十一下。男德尋思道:“這個老婆子真真奇了。”忽然又聽得樓梯上麵好像有皮鞋子走著的聲音,男德心裏正在那裏胡思不定,不多一會,就瞥麵看見一個妙齡女子,手裏拿著一枝白蠟燭,一直向著男德麵前走來。男德即忙問道:“你是鬼還是狐呢?”這時,那個妙齡女子就將白蠟燭放在木桌子上麵,放著一口嬌滴滴的聲音說道:“我的朋友呀,我是一個人,你休要吃驚。我且問你,身邊是有一個大金表麼?”男德見她說得離奇,不由得發怒,撲翻身起來,大聲罵道:“你來做什麼?我沒有什麼金表,隻有一個是銅的。你快快離開此地,不要胡思亂想。”那女子聽說,就立刻低下頭來,滿麵通紅,呆呆的立在一旁,一動也不動。
男德一見,更覺怒氣衝天,連聲說道:“快走,快走,快走!我不是尋常的男子。”說著,還圓睜著兩隻大眼睛不住的看著她。那女子就低聲說道:“妾也不是尋常的女子,客人休要他疑,我實在是來救你性命的。”男德聞說,便忙問道:“這是怎麼緣故?請你快快把細情說給我聽。”那少女就含著眼淚說道:“現在時候不多了,我略略告訴你幾句罷。今晚我的姑母因為看見你有個金表,就頓起貪心……”男德接口道:“她打算怎麼樣?”那女子就放著悲聲道:“要將你殺死在此。”男德聽到這裏,雖然吃了一驚,心裏還是半信半疑,就問道:“這有什麼憑據呢?”那女子答道:“客人呀,你跟我上樓去就自然明白了。”男德道:“這個使不得。請你把她要殺我的憑據,一一訴與我就是了。”那女子也不願多說,立刻拿起蠟燭來,說道:“我沒有什麼說的了,你跟我上樓來罷。”男德就細想了一番,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