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208病房。
張明遠坐在沙發裏,靜靜地吸煙。
他的對麵,藍色耳釘的男人,靜靜的看著他吸煙。
“值嗎?”
“值”
張明遠回答的堅定而簡潔。
“守了那麼久,到最後,卻什麼都沒得到,你竟然覺得值得。我懷疑,你腦子有問題。”
張明遠笑,“我腦子本來就有問題,腦癌晚期。”
秦墨白搖了搖頭,“你們的事情,我從來不懂,也罷。”
張明遠把煙掐滅,“我相信,這世界上,總有那麼一個人,讓你心甘情願的付出一切。那時候你就懂了,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你有沒有緣分遇上那個人。”
秦墨白沉默了。
許久,才開口,“你恨我嗎?”
張明遠揚了揚嘴角,“恨過,但知道自己腦癌之後,對你就隻剩感激了。”確診腦癌的時候,他痛苦過,怨恨過,可更多的是慶幸。
慶幸秦墨白的出現打斷了他和易小詩的緣分,慶幸他沒能和她走到一起,慶幸她不會為此絕望傷心。
“因為她?”
“嗯,如果沒得腦癌,應該到現在還是恨的。”
倘若沒有秦墨白,皇月組織就不會放那場火,他就不會被帶進皇月。
說完,又搖了搖頭,“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沒得腦癌的話,我也不可能有機會被送來H大。”
秦墨白點頭,的確如此。
皇月組織的性質決定了它容不下成員有任何缺陷。
他如果不是因為身份特殊又有張明遠這個救星出現的話,本來也是要成為棄子的。
張明遠……是他的福星,是他如今能夠活生生站在這裏的恩人。
但他,卻是張明遠的噩夢。
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反反複複聽張明遠講起過去,所以,他才對第一次見麵的易小詩那麼了解,而易小詩對他卻全無印象。
在麵具舞會之前,秦墨白的確沒在易小詩麵前出現過。
一個人從別人的口中聽了太多關於另一個人的事情。
甚至,漸漸對那個人產生了好奇,興趣,一見之下自然會有很久之前就已經認識的錯覺。
易小詩,是讓張明遠拚著最後一口氣活下來,又屢次不顧生死追尋的女人。
最後,在H大,張明遠找到了她。
可是,張明遠卻已經失去了和她相認的勇氣。
“你還有什麼心願嗎?隻要我能幫忙的,會盡力。”
秦墨白沉默了半晌,才緩緩的說。
張明遠笑著搖頭,“沒有”
“你……不打算告訴她?”秦墨白突然就有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從認識張明遠開始,張明遠就為了一個信念在活著,那就是易小詩。
他記得他曾說過,為了再見她一麵,就算活脫脫退幾層皮,他也會咬牙挺下來。
終於做到了,卻連告訴對方自己身份的勇氣都沒有。
這……一點兒都不像張明遠一貫的作風!
張明遠,向來堅定果敢,無所畏懼,可現在……一點都找不到他過去的樣子了。
“不要告訴她,算是我最後的請求。已經讓她傷心過一次,不想再傷她第二次。”
說到這兒,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擰了擰眉,“墨白”
秦墨白看著他,等他下文,“幫我照顧她,我知道你是皇月的首領,要對整個皇月負責。但如果哪天她的做了妨礙皇月利益的事情,請你給她留條後路。”
“好,我盡量”
張明遠知道,能讓秦墨白說到這份兒上已經很不容易了。
秦墨白常常會想,愛情到底是什麼東西。
尤其是對於他這種自小就被各種冷酷殘忍包圍的人來說,那就是個令人費解的東西。
分明看不見摸不著,卻可以讓人堅強到生死不畏,也可以讓人懦弱到連彼此相認的勇氣都沒有。
在皇月裏,張明遠是那個讓他知道,這世上除了金錢權力殺戮之外,還有一種東西名為愛情的人。
每當張明遠想起易小詩的時候,都會笑的很溫暖,很舒心。
那不是皇月組織成員該有的神情。
而張明遠,也從來不會在他麵前掩飾心情,甚至把和易小詩的過去,都毫無保留的對他講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