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咧起嘴角,想給張阿姨一個寬慰的笑,奈何一張嘴,臉頰的肌肉都被傷口牽扯著生疼,她感覺到自己的臉上被重重的繃帶裹著。
她想開口詢問,奈何聲音都是如此沙啞,“阿姨,我的臉……”
她看到張阿姨的隱忍終於崩潰,一串一串淚珠傾灑而下,“蘭蘭,會好的。”
楊蘭蘭此刻反而沒有多大的悲痛,好不好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她這一生從開始就是一個傀儡,帶著楊連給的容貌招搖撞騙,她早就想過會有魚死網破的這一天,她不意外。
隻是,那個名字仍舊在腦海裏揮之不去,如果她的心是寒冬,他便是第一道暖春的陽光。他們的相遇就像是化雪的過程,人們都說雪化時越化越冷,而他們的相愛又怎麼不是越愛越傷。
“沒事阿姨……”終究,她還是問出了口,“他們都還好嗎?”
這個問法著實高明,小時候張阿姨給楊蘭蘭講故事的時候總是引誘著不告訴她所有人的結局,她不會問“然後呢?”隻是直接的問,“他們都還好嗎?”這樣直接問到了結局,不免有些塵埃落定的感覺。
這出鬧劇,到底是走到了結局。
張阿姨楞了一下,沒有像小時候一樣立馬回答,而是拙劣的轉開了話題,“楊蘭蘭,你才醒來要好好休息。這些事,你以後會知道的。”
她看著張阿姨躲閃的眼眸,最終還是退而求其次,“姐姐好不好?”她這麼多年的努力就是希望能保全自己的姐姐置身事外。
“你真是楊連的女兒。”張阿姨沒由來的感歎了一句,“你放心,她這幾年在名義上一直是我的兒女,這些事情與她無關。”
楊蘭蘭送了一口氣,“那就好。”
她回想起十八歲生日那年,她和同學慶生回到家裏後,原來和藹的爸爸仿佛變了一個人。先是將姐姐送去張阿姨家,後來用姐姐的安全逼她去接近當時新上任市長的兒子餘莽……後來一步一步,愈陷愈深。
張阿姨看出了她的掙紮,欲言又止。“其實……你爸爸也有他的苦衷。他是個軍人……”
“阿姨,我累了。”楊蘭蘭一臉疲憊打斷她的話。
張阿姨也沒繼續說下去,“你休息吧,我先回警局,晚點再來看你。”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走到門口的張阿姨又折了回來,“這是他給你的信,等你心情好一點的時候再打開看看。”將信放在床頭櫃左上角,張阿姨似乎還有一些話,但最終還是退了出去。
清晨墓園裏本就很少有人來,現又是寒冬,一個嬌小的身影立在偌大道碑前她手裏捧著一大把芍藥,看起來格外顯眼。照片上的人仿佛知道麵前的人是她一樣,依舊帶著寵溺的笑,隻是這一次,他的笑再也不會消失。
那嶄新的墓碑上寫著三個大字:林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