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脖子上掛著一條淡藍色的毛巾,站在高高的梯子上把客人要的雨衣取下來,天氣預報說近期會有大暴雨,外麵熱得跟火爐一樣,也不知道天氣預報說的大暴雨是哪天。
雨衣客人走的同時,楊深深出現在店裏,許是當時外麵突然變天的緣故,蘇裏生總覺得這個女孩子的出現給他帶來一陣清涼。他把毛巾從脖子上拿下來問她需要什麼,她指了指櫥架上的紅蠟燭,一句話也沒說付了十包蠟燭的錢。
蘇裏生看了一眼外麵的電線,劇烈地晃動著。照這形勢,就算她有傘走出去肯定也還是會被困在某條路上。
“喂,聽說會有大暴雨,你這樣出去沒關係嗎?”
楊深深說沒關係,但是蘇裏生還是堅持給她一把傘,全新的,外公要是知道一定會罵他糊塗蛋。不過好在她收下了那把傘,他才覺得大暴雨下得比想象中溫柔。
但是,第二天蘇裏生就再次見到了那個女孩子,她來還傘,順便又要了一包蠟燭。店裏隻剩了一包蠟燭,裏麵有好幾根是半截的,外公跟她說明了這樣的情況,但她還是要買。當時蘇裏生在裏麵的倉庫裏抬一箱汽水,若不是出來看見她放在門口的那把傘,也許他就會錯過她來過的機會。他追上她,把偷偷帶出來的一瓶橘子汽水塞到她手裏。
“你把我們店裏沒人買的半截蠟燭買走了,我請你喝汽水。”
“你這汽水應該比我的蠟燭還貴吧?”
蘇裏生撓撓頭,很靦腆地笑笑。待她把汽水收下,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你為什麼要買這麼多蠟燭,是有什麼專門的用途嗎?他其實是想建議她批發,價格可以便宜好幾毛錢。
“因為家裏沒有燈啊。”
蘇裏生在心裏想,一個人的家裏怎麼會沒有燈呢,她一定是在跟他開玩笑。
蘇裏生呆呆地坐在木桶上,把手插進旁邊的米袋裏,然後用緊實的拳頭抓了一把,一點一點鬆開,米粒就像沙漏那樣從他的手裏流逝了。有些東西不管一開始抓得有多緊,隻要鬆過手,就難以複原。
楊深深沒有開玩笑,但了解到這個那已經是高一之後的事了。
開學第一周,蘇裏生在操場上撿到一枚校徽,高一(A)班,他看了眼名字,挺好聽。
下課後班長叫他把校徽上交到廣播室,這樣就可以在他們班的流動紅旗上多加一分。蘇裏生覺得這麼做費事,但是不這麼做又顯得他不為班級著想。去廣播室的路上必然經過A班,他想了想還是把校徽交給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讓他轉交。
為了那一分經過人家門口還揣兜裏,也挺做作的不是?
戴眼鏡的男生坐在離後門最近的位置,他衝裏麵大聲傳了一句,楊深深,你的校徽!
蘇裏生沒想到,從裏麵走出來的竟是她!在送了她一瓶橘子汽水後,因為外公沒給蠟燭添貨她就再也沒有光顧過他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