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楚州(1 / 2)

最奇的是有人說他其實什麼也不是,隻是個采花賊,專門誘騙大家閨秀、小家碧玉、良家少婦,連金國的郡主和大宋的公主都不放過……

各種流言飛語在民間愈傳愈盛,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塵囂之中,有幾個與之呼應的諺語也冒了出來:“和氏現,日月變”、“日出東方,月昭大地”……

而“和氏現”便是指和氏璧重現之事了;“日月變”麼,有道是國無二君,天無二日,若日月變了,豈不隱喻要改朝換代了?

至於那“日出東方,月昭大地”八字,更是昭然若揭……

偏偏宋金等各方的統一行動,仿佛推波助瀾一般,加快了這個諺語的傳播。

但傳言歸傳言,一個人若成為舉國之敵,而且不止一個國家的敵人,他還有立足之地麼?

秋風漸起,熬過盛夏的金軍緩過氣來,這片土地上民眾的注意力,又被喚回到國家安危上了。

建炎四年七月底,大金南下兵團的兩大巨頭—一向麵合心不合的撻懶與金兀術,難得地走到一起,共謀大計。

八月上旬,憋屈已久的兀術部爆發出強大的攻擊力,連克揚州、承州(今高郵),絕了楚州後援,截其糧道,與撻懶部共同完成了對楚州的合圍。

以趙立之鐵血堅韌,亦頂不住占了絕對優勢的金軍兩大主力夾擊,連向朝廷發遞告急劄子。

八月中旬,午後,大江南岸的一處渡口,擠滿了待風歇過江的行旅。

那越刮越疾的秋風毫無轉弱的跡象,眼見堤上麵的天空全成了灰色,此乃風暴將臨的跡象,不少行旅搖頭歎氣,欲轉回頭尋住宿落腳的地方了。

誰知風暴轉眼即至,頓時堤旁林木起伏如潮,江中碧水翻滾如沸,堤上尖嘯聲與江裏轟隆聲呼應不絕,令人耳鳴心悸。

吹起的沙土打得臉生疼,揚起的江水阻住了視線,眾人已寸步難行,紛紛躲到渡口歇腳的矮亭裏。

忽然大堤沿江官道上傳來“嘚嘚”的馬蹄聲,這當兒誰還往渡口趕?

眾人詫異地循聲望去,但見疾風卷起的塵沙枯葉中,一人一騎破空而出,豁然是一名身著破舊緋紅戰袍的大宋兵士。

眾人尚未看真其麵目,一股狂風已如驚龍栗虎,漫過渡口上的歇亭,迎麵撲向那兵士,其胯下之馬一聲長嘶,前踢高揚,幾欲被卷下堤去。

此刻江水如怒,張牙舞爪,任憑那健泳兒也要見水龍王去,眾人不由齊聲驚呼。

馬上兵士驀地一聲大喝,竟生生將馬坐得跪下,逃過一劫。

眾人方看清楚,此人身如鐵塔,麵若金剛,真好漢也!

這兵士毫不為剛才的曆險所動,蹬蹬蹬牽馬來到渡口,口中直嚷:“船家,船家!”

歇亭裏的眾人忙為其讓出個空來,擺渡的中年船家夾在人群裏應道:“軍爺,有何指教?”

兵士並不入亭,站在外麵施了一禮:“俺要過江。”

不待船家答話,眾人已紛紛道:“軍爺,如此風暴,禁渡矣,且等一日。”

兵士又施一禮:“俺乃嶽統製麾下斥候,有要務過江,等不得也,勞煩船家了。”

船家不由氣道:“你看這江,如何得過?你不想活,勿扯上我!”

兵士不禁著急起來:“俺總要過江去,你既不渡,可否借條小船,讓俺自渡。”

船家氣得反笑起來:“我吃飯的家夥給你,我怎辦?”

亭中有人反應過來:“嶽統製,莫非是嶽飛?”

兵士微有不耐地答到:“正是!”

亭中頓時熱鬧起來,聲浪竟將風暴聲蓋了過去,皆議論嶽飛軍的嚴明軍紀和忠勇事跡的,此際的嶽飛正以克複建康之役及獻俘越州之勳而名聲漸起。

那船家亦敬佩地看向兵士:“原來軍爺乃嶽公麾下,不是我不想渡,實是此刻過江九死一生也。”

眾人亦紛紛附和,勸兵士先進亭歇息,緩緩再說。

兵士正色道:“豈不聞軍情如火,俺寧為水溺死、不違嶽統製令!”

兵士的這番話令眾人深感震撼,要知大宋官兵的積弱乃天下共睹。

當日靖康之難,號稱大宋最精銳的禁軍騎兵,在開封上下的殷切期望中出戰迎敵,竟連馬兒都騎不上,令圍觀百姓駭異而絕望。

新帝登基以來,這等境況並未改善多少,那些官兵們,隻會在百姓麵前耀武揚威,與敵人相接卻一觸即潰,一軍上下,盡是貪生怕死之輩、欺軟怕硬之徒,除了貪財就是好色,再沒別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