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滄瀾清楚記得這片戰場,這裏還殘留著散落四周的刀鋒碎片,正是冥界大將問天孤碎了半麵的巨刀所留。本應放在此地的莫清風屍體卻已不見,隻剩一片焦黑大地,猶自騰著死氣沉沉的黑煙。
“這是怎麼回事……”滅滄瀾眯目疑惑,不由想起天不知生死一刻的模樣來,他承認了所有弟子的死,偏偏對莫清風之死驚異不已,至死都未肯定,難道……
滅滄瀾雙眸一睜,已想到極不可能的可能性,眼下卻無從證實,分明隻有自己孤身一人活過了那一夜血劫,而那沈明心並不算人。將此事存在心裏,滅滄瀾咬牙打定心思,眼望那殘破的青蓮宗山門長發風飛,寒聲道,“這些未能要我性命的劫數……隻會使我更強!”
少年大踏步向山門走去,壓下心中所有的悲痛和五味雜陳的回憶,隻將最重要的事擺在眼前:走出覆滅的青蓮宗,去那浩瀚江湖中一試天下!
滅滄瀾隻覺身上寒氣洶湧,一時竟帶來絲絲顫抖之意,看來是虛弱的身體連天生寒氣都有點承受不住。幹脆彎身摸上屍山,滅滄瀾尋到尚還完整的宗中弟子屍身,扯下大約能蔽體的血染道袍罩於身上。他一夜之間看慣生死,明了生者前行之路總要踩著無數死者的骸骨。
“好,天不知……”滅滄瀾一路踏出青蓮宗山門,眼望茫茫山原騰霧,“冥界之仇,我替你記下……即使在黃泉之下,你也記住你欠我一命!”
想及天不知,滅滄瀾不由又想起那曾經呼風喚雨的七大弟子。當年月的冰雪容顏亦在眼前閃現,一時間竟如幻覺一般閃爍不斷,阻礙了滅滄瀾真實視線。
滅滄瀾心中一緊,咬牙將眼前幻象打散,血色衣衫紛飛,迎風步步沉重地走下山門。在他身後,殘破的青蓮宗山門終於任最後一絲希望通過,然後筋疲力盡地轟然倒塌。
滅滄瀾沒有回望一眼,任塵土在自己身後飛揚,憑借天賦敏感辨識方向,竟是一路通順地下了山去,走向他十七年未曾見過的動蕩江湖。
青蓮宗山下離人煙之處甚遠,須穿過一片迷霧茫茫的山原,方圓百餘裏俱無他人,果然是門派修煉的絕好所在。然而眼下對於要去往未知江湖的滅滄瀾來說,這廣闊的隔離無疑是一種阻礙。一夜氣勁沸騰過後,少年體內隻沉下冰寒溫熱兩股氣勁,在丹田中緩緩流動並直達內元,安靜下來的身體便恢複了自然需要,腹中饑餓之感一時竟是難以忍受。
“果然昨夜是打得瘋了,現在這麼難受……”滅滄瀾遙遙回想,自己自從被天不知等人誣害抓回起便水食一毫未進,卻是撐到現在才有了眩暈的饑餓之感。果然那沸騰的戰意甚是厲害,能將他尚為人身的感受統統磨平。
雖是饑餓難耐,滅滄瀾眼前卻隻有茫茫迷霧和廣闊荒原,隻得忍耐了向前行進。法眼淡淡流光,不僅能辨認術法構造等物,亦能如敏感野獸般看清方向所在。滅滄瀾倒是沒了迷路的憂慮,隻覺頭暈目眩,拚命挺著不讓自己倒下。
這片荒原是青蓮宗與世隔絕以成清修之地的天然界限,果然很難穿越,滅滄瀾以一傷痕累累且一夜逃殺之身硬是穿越而去,卻也費了極大力氣,勉強看到迷霧散去過後的清明世界時已然快要到了極限,身體從內而外發出冰冷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