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謙虛了。”滅滄瀾驀然開口,似笑非笑的桃花細眼內透出一絲冷寒的光,“這幾樣重要之物都在先生這裏,可見先生受人信任至深,必然自有威能。”
“哈。”天機子苦苦輕笑,走入遍地散碎的絲絲氣霧中間,手指輕劃向上拂起,那滿地的八卦文符便隨之飛升,在天頂上發出碎片重組般的細細聲響,瞬間又恢複如初迎風拂動起來。
烈青陽臉上驀然一紅,苦笑道,“方才打得興起,差點弄壞了先生的白雲樓。”
“無妨。”天機子輕揮雪袖笑道,“烈少俠眼下的修為,還不足以拆了我的老屋呢。”
說罷,天機子緩緩環視兩個少年一周,又深深地看了青蘿一眼,方才抬眼說道,“你們二人來此的目的都已達成,我也算盡了主人之道了。隻是我一向不喜歡外人久擾,若無他事,就請自便吧。”
方才還是老友般的笑容,眼下卻溫和地下了逐客令。滅滄瀾眯眼細看天機子麵上似是疲累的神情,他的眼中也卷動著如白雲樓周邊那般的騰騰迷霧,使人看不清那雙眼睛真正的神色。與烈青陽對視一眼,滅滄瀾便輕扯了他的袖子向外走去,一直走向白雲翻滾的小樓邊緣。
烈青陽似是還有話說,也覺氣氛突然轉變,那天機子方才還笑,眼下卻已是疲累欲睡的模樣,再無留人之意。滅滄瀾衝他一飛眼色,示意他隻可噤聲,回頭行禮道,“打擾許久,我們就告辭了。”
“滅滄瀾。”甫轉過身,滅滄瀾便聽見天機子沉沉的聲音,也不叫“滅公子”,仿佛是長輩那深沉而遼遠的囑托,“前路如何,莫要回頭。”
與雲阡陌相同的話語,現下一聽卻更有別樣滋味。隻見烈青陽和青蘿二人都看向自己,滅滄瀾抿嘴一笑如同寒冰開了裂紋,頭也不回地仰頭道,“多謝先生提醒。”
還沒等那兩人反應過來,隻見一道黑影躍入重重雲霧之中,滅滄瀾已然發動身法飛下樓去,身後隻蕩開一片飄渺的血光。
“哥哥!”“喂,滅滄瀾!”青蘿和烈青陽兩人錯聲呼喚,也連忙躍動身形飛了下去。雲霧又是一陣翻滾,三人身形如幻覺般再看不見,隻留下一片若有似無的仙樂之聲淡淡彌漫。
“終於清淨了……”朝凰輕鬆一口氣,卻見落鳳表情凝重地轉頭看向師尊。她亦轉頭看去,隻見天機子輕搭雙腿靠在檀木椅子上,輕拳抵頭微闔雙目,似是已然入了小憩。
“師尊……總感覺情緒不大對。”落鳳退至一邊,將朝凰拉至耳邊低聲道,“那兩個人果然有點問題吧?”
“難道……跟那件事有關麼?就是關於冥界在人界埋下禍根的事……”朝凰說著便覺心驚,卻見落鳳輕輕噓聲,示意她不可亂說。
“落鳳朝凰,你們下去吧。”雖是耳語低聲,但天機子隻要微微集中精神,便可聽得清楚,淡然揮手也不睜眼。
“是,師尊。”鳳凰二人連忙頷首應聲,並肩發動身法也躍入雲霧之中。
漫漫雲霧之中,水墨素雅的靜室內就隻剩天機子一人。隻見他輕輕撫摸著膝上的冰銀色荷包,指尖輕柔如撫摸情人柔膚,淡淡低吟道,“何必多事入江湖……”
與此同時,一路上沒了術法阻礙的滅滄瀾三人已然到了望雲山下,時空仿佛靜止,連天光都未曾移動,仍是四麵流水聲、雲間飛鳥過的怡然景象。空氣清凜撲麵,三人皆長長鬆下一口氣,隻見烈青陽細細擺弄那玉石笑道,“為了這個東西,真是費了不少力氣呢。”
滅滄瀾輕湊過來,烈青陽也對靠過去,舉起那玉石對向天光,有半透明的玉光點點透下,內中有一絲若有似無的金紅色光華水墨般淡淡氤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