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雅門沒有時光流轉的痕跡,甚至門前大地還縱橫開裂著道道碎土。那便是滅滄瀾身闖風雅門時破解血煞陣所留下的痕跡,陰冷風聲席卷而過,似是沿著那些裂縫劃出了哭泣般的聲響。
沒有欲歡顏放的那些豔紅燈火,風雅門看去就如一排排黑沉沉的棺槨般無聲無息,風中總是帶有若有似無的哭泣聲,讓踏入此地的烈青陽渾身不適起來。
烈青陽看了一眼負手走來的滅滄瀾,他的血紋黑袍如夜色般濃暗,隱入重重黑暗中幾如形跡皆無,不由歎了口氣道,“你看上去就像個死人一樣,這地方難道不令你不舒服麼?”
“來過一次,習慣了。”滅滄瀾抬手按住在風中絮亂紛飛的紅發,猶有一絲絲火焰般的長發從指縫間揚起,“相隔時間不長,卻有一種隔世之感……小心點,不知那血煞陣還有沒有種在門前。”
“血煞陣……?”烈青陽和滅滄瀾並肩前行,那依山勢而建的幽黑蜿蜒的建築令他心中發冷,明明是人界地帶,卻似已然入了幽冥路般毫無生息,“喂,不帶阿蘿那丫頭來真的好麼?”
滅滄瀾想起他將青蘿留在天道劍盟,托江愁餘代為照看。那小姑娘自從冥界突襲之後一直沒恢複過來,幾天了小臉還是蒼白。他心知有異,便幹脆不讓青蘿跟來。
“她身子弱,跟來也無用。”滅滄瀾側過眼眸,看了一眼在黑沉沉的暗夜中依然明眸閃亮的烈青陽一眼,“你看好那個劍靈,你的劍氣與她相似,眼下還能壓得住她。”
“這個啊……”烈青陽一麵快步踏上山門台階,一麵捏了那玉石喃喃道,“她能感應到‘千裏霜華’的氣息麼?若是入了冥界,隻怕她的感應便會被削弱了。”
“總比沒有強。”滅滄瀾驟然一停腳步,伸手拽住低頭細看玉石一路向前的烈青陽,將他一氣拽回身邊。
烈青陽輕吃一驚,收了玉石左顧右盼,“怎麼了,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麼血煞陣?”
“血煞陣已經過了。”滅滄瀾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縱橫開裂的碎土痕跡,轉頭輕抬下巴示意眼前一片遊離漂浮的燈火,“你看那個。”
眼見那燈火漂浮無根、溶溶染染,似是融入水中又似飄蕩隨風,烈青陽隻覺一股無法言明的幽冷滲入皮膚,似是能看到那燈火後有看不見的煙霧形狀的手提著,飄渺地向他們靠過來,嘴裏發出著哀傷的哭泣。
“嘖……”烈青陽一向遊走於青天朗日之下,雄氣勃勃如春陽中天,這般幽暗陰冷的氣氛他還真是頭一回置身其中,不由抓了滅滄瀾裸露的右肩道,“你不冷?”
“你表情怎麼這麼難看?”滅滄瀾的臉容已然被越靠越近的浮遊燈火照亮,一雙紅瞳中閃爍著若有似無的暗影,更是看得烈青陽渾身不舒服。
“說真的,滅滄瀾……其實你就是個鬼魂吧,嗯?”烈青陽皺了眉搓搓雙臂,一麵輕壓身形警惕地盯住那片燈火,隻見那片燈火發出柔紅色的光亮,如同凝固欲滴的死血,又似揉得粉碎的落紅。
滅滄瀾輕聳雙肩,直麵那片詭異的燈火邁步而去,“被你發現了。”
“你……你幹什麼去?”烈青陽本能地上前一步,結果立刻被那片柔紅燈火纏繞了周身。一陣飄渺的迷香蕩漾開來,如柔膚暗香般惹人遐想盈盈,然而內中卻始終帶有幽冷的血氣,總覺有極細小的血雨點點落在鼻翼上。
烈青陽深吸一口氣,一股媚然香氣竟是直衝鼻腔,倏然在天靈中彌漫開一片落花飛舞般的眩暈。他一時打了個晃,抓住滅滄瀾的肩膀搖頭道,“這是什麼味道?”
“這香氣倒是依舊。”滅滄瀾反手拽住烈青陽的手,隻見他眼神微微露出迷離,心知他太過雄武純澈,風雅門內這種獨特的媚香對他作用更大,便低聲耳語道,“不要大口呼吸,這裏的香氣容易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