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一個逆轉,兩個少年同時飛衝下來翻身落地,滅滄瀾一步踏上鵝卵石台子,彎身手搭膝蓋向內探頭笑道,“無痕公子,你莫非是嗆水了?”
無人應答,隻有一片水沫在滅滄瀾眼前紛亂旋轉。滅滄瀾側頭看了一眼抱臂走到身邊的烈青陽,後者一聳肩膀也彎下身道,“要不要我們先把這隻鳥弄出來?”
就在兩人眼前撲騰的火紅飛鳥似是終於累了,任憑濕淋淋的羽毛泡在水中,一雙寶石般的明眸恨恨地盯住那兩個少年。
滅滄瀾更是挨了前後兩雙恨恨鳥目的注視,他雖是心性邪寒的人,但是若論起狡黠甚至有些無賴的行徑,他倒是也做得來。
仿佛是安撫那兩隻飛鳥的不爽,隻見兩道白光從池水深處旋轉衝出,擴散著溫柔的白色碎霧,分別掠向兩隻狼狽的飛鳥,如同撫摸一般輕輕扭動著摩擦它們的頭頂。
兩隻哀叫的飛鳥果然安靜下來,這時兩道白光衝天一轉衝向兩個少年,未等兩人各起招式準備應對,兩道白光卻似半路折斷的箭矢一般直直落了下去,貼著兩人臉麵劃出一道微風。
“嗯……”滅滄瀾眼神一動,但見那兩道白光內飛旋著無數細小絨花,看去正是此處洞天內生長遍地的雪白奇花。兩道白光倏然縮回水中,消失的地方蕩開圈圈漣漪,一道雪白人影挺著健拔的線條緩緩立起。
隻見無痕公子背對著兩個少年,將濕潤的淡金色長發盡數撥到一麵肩膀上散亂搭下,微微鼓動的肩膀承載著甫出熱浴的呼吸。
滅滄瀾與烈青陽對視一眼,而無痕公子則側過一隻藍光幽閃的黑瞳道,“滅滄瀾,你膽子不小呢。”
“閣下這般波瀾不驚,軟硬都不吃,看來我隻能耍些無賴招數了。”滅滄瀾微微彎身貼在膝蓋上,這個姿勢更顯得他邪氣逼人,“你隻說纏得過這雙飛鳥就可以考慮出山,可沒說不準用什麼方法哦。”
“……哈!”無痕公子頓了頓,驀然發出一聲痛快淋漓的笑聲,一撥濕潤長發甩出無數晶瑩水珠,半身沒在水中轉身踏水而來,叉腰對著滅滄瀾抬了抬下巴笑道,“好小子,邪氣逼人,卻又有個聰敏的壞心眼,這天下的好事怎能都讓你一人占了!”
“相對的,黴事也有不少啊。”滅滄瀾接下無痕公子笑得詭異的眼神,挺起身子與他兩麵對峙道,“就說這邪魔功體,時時都疼得人要死,怕是諸多人都難以享受的呢。”
烈青陽來回看了兩人一眼,有些無奈地攬住滅滄瀾的肩膀擺手道,“你們兩個就不用比演技了,我知道你們都憋著一頭火呢。我說,無痕公子……”
他驀然睜開明眸,一股沉沉正氣如同黑夜裏閃耀的明星般灼灼生光,毫不閃避地看定無痕公子那雙詭異的藍光黑瞳道,“我不管你是生氣還是怎樣,既然你是神州三大名門之一的主人,在此危難時刻為人界主持局麵是你的責任。若是你不接受,那就根本不要把你的‘樓台煙雨中’做成名門,這樣不就一切麻煩都沒有了?”
無痕公子輕輕轉眼,有些驚訝地看定一臉冷肅的烈青陽,抱起手肘輕撫下巴笑道,“我還以為烈少俠僅僅是個熱血少年呢。”
“他可不是。”滅滄瀾微微一笑,反手拍了拍烈青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背道,“他的原則非說不可,根本不管你是否願意聽。”
烈青陽回頭瞪了滅滄瀾一眼道,“當日天機子先生恐怕也不願意聽,但還是將‘千裏霜華’的劍靈交給了我。眼下是一般境況,若是無痕公子反而生氣了,那隻能說各人心胸不同。”
滅滄瀾故作驚訝地微微張嘴道,“你越說越厲害了。”
“天機子?”無痕公子卻是微微一收戲謔笑意,瞳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微光,“我說呢……烈少俠,你背上那柄‘千裏霜華’,可是江愁餘盟主交給你的?”
“沒錯。”烈少俠點點頭,愛惜地摸了摸“千裏霜華”的劍柄道,“眼下江前輩受傷,我絕對不能放過冥界那些雜碎……若不是因為想著要為人界傾盡心力,恕我直言,閣下的做派我看了就想轉身便走!”
無痕公子微微一頓,轉眸與滅滄瀾四目相對,兩個城府深如冰海的人竟是老友一般熟稔地麵對麵一聳肩,卻聽滅滄瀾哧聲笑道,“我說過他不是單純的熱血少年吧。”
“這番話真令我有些無地自容了。”無痕公子也笑開,麵露困惑地點點嘴唇道,“我可是個任何人的議論都全然不顧的人呢,看來這位烈少俠的確是正氣凜然呀。”
烈青陽則是真正困惑了,看看滅滄瀾和無痕公子的形貌,隻覺這副奇異的好似相交已久的模樣與當日天機子甚為相似,暗想自己是不是又被兩個城府深重的人不知不覺一同打趣了,便咳了一聲推開滅滄瀾道,“雖然是對你的寶貝飛鳥做了無禮之事,但是就像滄瀾剛才說的,你隻說纏得過它們便可,沒說什麼手段不可用。現在還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