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滄瀾全身浮腫一般發出快要撐破的僵痛,卻仍是忍了痛開動法眼,還有些混亂的靈台仍在呼嘯,卻被滅滄瀾強力按住太陽穴調動而起。
“滄……”卻在此時,烈青陽最後一聲呼喚猛地斷掉,如同一把拉上了簾幕一般遮蔽了一切,哢嚓一聲打斷了滅滄瀾靈台中剛剛旋起的碎光。
“啊……”滅滄瀾隻覺腦中一根弦驟然崩斷,立刻打了個踉蹌踏上一片血潮,嘩啦一聲濺起的血花瞬間將他的黑袍下擺浸了個透。
他連忙抬頭穩定心神,血瞳微光閃閃地看定血煙彌漫的夜空,目光一轉淩厲鎖定了那眼睛般的蒼月。空虛的功體竟是在那熱流的引導下迅速充盈起來,方才烈青陽那聲聲不知來自何處的呼喚將滅滄瀾一把拉出了黑色夢境,卻是就此消弭無蹤。
“這麼厲害的迷幻陣……”滅滄瀾一麵強令自己清醒,在體內不動聲色地運轉著寒熱之氣,一麵心中暗道,“青陽的聲音是從哪裏透進來的……竟能將我的功體重新喚醒!”
眼下不及細想,滅滄瀾腦中還殘存著方才當年月那嫋嫋招手的冰雪倩影,緩緩後退拖動出飛濺的血水,緊盯那詭異的蒼月咬牙暗道,“一點虧都不能再吃了……這陣法實在厲害!”
那蒼月如同翻起眼白的眼睛,冷冷看定滅滄瀾那漸漸湧出血光的額心朱砂印,它如同第三隻眼睛般淩厲地向上散出光芒,隔著席卷萬物般的血風與蒼月對視。
滅滄瀾緩緩踏過粉碎的建築碎片,滾滾塵煙將他破碎半麵的臉容更加撲打得汙跡縱橫,駭人的筋肉圍繞著寒光閃動的血瞳微微鼓動。那蒼月卻是沒有一絲動靜,任憑血霧絲絲充盈鑽入,如同一顆飽滿的蟲卵般漸漸劃出了更為圓潤的弧線。
“嗯……”滅滄瀾隻覺一股動蕩人心的漩渦之光從那蒼月中心旋出,雖然他看不到一絲卷動的風雲,但卻能感覺到一圈圈漩渦正從那蒼月中心飛湧而出。
一股天旋地轉的異感灌入滅滄瀾天靈,他立刻別開視線不再去看那蒼月,穩住心神疾速調動著功體內所有的氣勁,寒熱之氣衝向各處經脈,滯澀已久的內元在寒熱之氣的牽引下又開始微微震動。
滅滄瀾越發覺得身體脹得如同即將破裂的氣囊,忍住腳不能踏地般的浮腫劇痛直起身來,重重抓住胸口黑袍道,“無論如何……我不能死在這裏!”
那蒼月仿佛微微一震,如同蒼白的鬼眼緩緩眨了一下,那沉沉的甚至帶著無限優雅的男聲又發出微笑,四麵八方從夜穹中旋轉傳來。
那笑聲將滅滄瀾的心髒猛地一揪,此時他猛地後退踏上了一片廢墟邊緣,滾滾滑落的細碎磚瓦劈裏啪啦打在他的身上。
滅滄瀾身周頓時激起一片飛灰,卻是在散入夜空之時統統化成虛無。然而窒堵咽喉的酸痛卻是真實無比,滅滄瀾捂住唇齒連連咳喘,猛地一甩掌心血珠沉聲道,“閣下操控這個陣局,已然觀戰許久了吧?”
那男聲並不回答,隻是發出著混響的笑聲,甚至能想見其手邊就放著一盞香茶,正如同看戲一般注視著陣局中的一切。
滅滄瀾真切感覺到自己就是被關入樊籠的獵物,在這風雨不透的障壁中衝撞打轉,此情此景全被幕後操縱的黑手看在眼中。
那蒼月又緩緩地眨了一下,回蕩於風中的笑聲倏然一收,一句話語如同幽靈般瞬間繞過滅滄瀾的後腦,又疾速擦過他的耳邊蕩成無窮回音,“就算你能在夢魘之陣中爬起來,你也走不出去。”
“嗯……”滅滄瀾試圖追尋那聲音的去向,卻覺那男聲散落在每一寸血腥夜風中,無處不在且循環無終,可以直接鑽入他的靈台。
笑聲長長底一拖,倏然轉向飛往那蒼月的方向,整個月輪又是波光蕩漾地一顫,然後圍繞在滅滄瀾身邊的所有聲響全部掐斷。
這突如其來的徹底的死寂狠狠揪起了滅滄瀾的心髒,喊殺慘叫、風嘯爆炸統統不存在了,就連不停滾落擊打在滅滄瀾腳麵上的碎石也隻劃過了尖銳的疼痛,一絲摩擦聲都未出現。
若是常人,早被這狂亂與死寂之間瘋狂的轉換弄得發瘋了,滅滄瀾卻是緊緊繃著腦中那好不容易重新喚回的理智,將本就殘破了一半的嘴唇咬得更加碎爛,鑽心的疼痛幫助他緊緊提著凜冽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