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惹爸爸生氣了。”吃完飯,兄弟兩人躲陽台去聊天。
青黛看著遠處的漆黑一片的山,嘴角一抹淡淡的微笑,“我不是你,事事不能做到至善至美,列缺,你不覺得你自己變了很多嗎?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列缺笑了一下,“我以前什麼樣?”
“和現在的我一樣。”
“那現在的我什麼樣?”
“和爸爸年輕的時候一樣。”
說完,兄弟倆相視一笑。
“不懷念以前的自己嗎?”青黛似有所指,“我以前好崇拜你的,記得你高三那年,有一次你和爸爸吵架,什麼東西都沒帶就離家出走了,那一次走了幾天來著?”
列缺的思緒被弟弟帶動,飄出去很遠,他努力地想了想,卻是徒勞無功,“我離家出走過嗎?記憶中……沒有這件事。”
“看來你還是沒想起來!那是多麼壯舉的一件事——爸爸的期望就是你什麼都做到最好,那時的你衝動魯莽,還懂得離家出走。盡管你現在已經回憶不起來了,但是我記得很清楚,因為太崇拜你。”青黛拍拍哥哥的肩膀,“我現在就是在延續你當時離家出走的夢,所以你得支持我,要是哪天爸爸斷了我的經濟來源,你可要幫著我。”
列缺淡淡地笑著,“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或許你能告訴我?”
“我可沒辦法,我又不是當事人,想知道就去問十六少,那時候你可是帶著她私奔的。”
列缺微笑著點點頭,並不作答。
“你……恨十六少嗎?”青黛試探地問。
列缺喝了一口酒,反問道:“能不恨嗎?我不顧一切地愛著,她卻說放手就放手了……”
青黛呼了口氣,盡量用最輕鬆的語氣講,“那個女人脾氣還是那麼不好,十六歲的時候那是樣,三十歲的時候還是這樣。嗬嗬!看見了我不是很高興的樣子,三兩句就叫我滾了。”
對於這個女人的話題,列缺一向搭不上話。
“真的愛那個女人嗎?”青黛的眼光透過陽台的窗戶,看向此時正坐在大廳裏和端木太太聊天的陳芳菲。
這個女人連笑起來都是淡雅的,平平淡淡的味道。
列缺的眼睛順了弟弟所指看去,看到了陳芳菲,“這個女人有什麼不好的?爸爸媽媽喜歡,姐姐也沒反對。”
“我是問你——你愛她嗎?”青黛的口氣堅硬了起來。
列缺沒有回答,徑自喝了一口手中的酒。
“你們什麼時候領證的?”許是想氣氛好點,青黛換了話題。
列缺的臉上閃過一抹複雜的神情,“還沒領證,姐姐說先舉行婚禮,確定我們兩家日後的合並成功後,再正式登記。”
“姐姐一向都是為公司著想,連你的婚姻也拿來當籌碼。爸爸媽媽喜歡她的原因是因為她的家世和咱們家世相當吧?姐姐喜歡她估計也是因為這個女人的家世可以幫助你以後的事業,加上這個女人太普通,婚後不會幹涉你太多的自由。如果他們家婚後不把公司交出來,到時候就能撕破臉結束這場婚姻,不登記也是好的,總不能讓你成為二婚男——姐姐她老人家向來心思細膩,不會讓你吃虧。”青黛冷笑了一下,“什麼時候婚姻這東西已經淪落到可以不靠愛情支撐……”
“等你站在我現在的位置,或許就能了解。”列缺的語氣中有著些許的無奈。
“已經忘了那個女人了嗎?”青黛的眼睛直挺挺地對上哥哥的眼睛。
他指的當然不是陳芳菲。
列缺又喝了一口酒,眼神堅定,“忘了。”
是啊!忘記一個人其實不用很多時間的,有時在一念之間就可以改變心意,何況他們的故事發生得太早,已經是十年前。
那時的他們青澀得可愛
就像霽語說的那樣——就算是死人也已經腐化。死去的愛情也會腐化,十年的時間太長了,足夠讓一個人改變容貌、改變命運、改變性格。
“你相不相信有一種愛像一顆花種,一直被埋在心底,隻等有一天可以破土。”青黛的手放在列缺的胸口上,說,“初戀,在最青澀的年紀遇見那個喜歡的人,用盡全身力氣去愛著,在心裏烙下了一個抹不去的名字。不管往後的歲月怎樣變遷,還會遇見怎樣的人,一直沒能忘記。”
“我已經完全忘了——以前的事情,包括以前的自己。”列缺把青黛的手拿開,“有時我甚至聽不見自己的呼吸聲。”
“其實你還是想逃的,對不對?”青黛急切地看著哥哥的臉,企圖能從那張俊朗的臉上找到一點真實的答案。
列缺卻隻是淡淡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