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三日。桃花穀山下,桃源亭。
“豐紳兄,你此一去怕是要半年才能回一趟,兄弟我會想念你的。”公孫無憂端起酒杯,“先幹為敬!”一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今日豐紳殷德便要啟程去甘肅,山高路遠,和珅放心不下,專門讓兩個身手極好的暗衛跟著,承影和承書兩人平日便是他的暗衛,此一去順理成章要隨他而行。
豐紳殷德身著副將軍盔甲,一眼看去英姿勃發不怒自威,將他的書生意氣盡數掩蓋,反顯出一種威風凜凜的武將雄風。
隻是這武將卻眉頭緊鎖,公孫無憂注意到他腰上係的玉佩,迅速地抄手拿來一看,是那塊“毓棲紅顏”。
公孫無憂一副已經了然於心的摸樣,朝豐紳殷德嬉笑道:“我當是什麼事擰了豐紳公子的眉頭呢,原來是思念佳人呀!”
豐紳殷德橫他一眼,拍掉公孫無憂搭在他肩上的手,說:“還笑話我,你是成心不想我走得舒心。”
“沒見到這玉佩的主人,我看我就是給你磕一百個響頭你也舒不了心!”公孫無憂使勁搖晃著手中的折扇沒好氣地說。
豐紳殷德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公孫無憂的調侃。公孫無憂說的沒有錯,自那晚她走後,他便後悔了。他不應該莽撞行事,他看不透她的心,他們才見過三次麵。。。。。。所有的一切都隻能說明他太過急切。可是若不急切,便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英雄戰沙場,馬革裹屍還。他怕自己萬一一去不回,就再也無法開口告訴她了。
“喂!我說豐紳殷德,你有點出息好不好?一炷香時間不到你已經歎了多少次了?”公孫無憂故作無奈地說:“還好我機警。喏,你看誰來了?”
豐紳殷德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遠處一個他朝思暮想的身影正朝這邊緩緩走來。
仿佛是初開的驕陽,從遠處緩緩照到亭中來。山中桃花已經妍妍盡綻,紅的,粉的,白的。春光無限好,原來送行有佳人。
毓芷特意換了身粉白的衫裙,驚豔的是粉衫裙裾上一路延邊開著一朵朵欲綻而未綻的含苞初桃。豐紳殷德有些不敢看眼前俏生生朝他笑著的人。這笑,刻意融入了太多風塵的氣息,他微微皺緊俊眉,直覺這不是真正的她。
公孫無憂識相地退避至一邊,重新拂衣坐回亭裏,繼續喝他的孤獨小酒。一口酒喝到一半,心道要是這會兒有明月姬在,也就不用看那邊一對離情鴛鴦了。搖搖頭嗤笑一聲。
毓芷以為他看見自己,多少會有點幽怨,有點失望,有點悔意,甚至是一抹強取豪奪的光彩。可是他眼睛裏,卻沒有。清明得如同雨後的清空。有些驚異,微微笑著走過去,帶著風塵的輕浮。
幾日前的狂亂與悸動,似乎都如潮汐,一夕已經退去。現在他的眼裏,從看到她姍姍而來,就隻剩了平靜。或許他與她真的是同一類人,可以不動聲色埋下最深刻的感情,一如無所開始。無所開始,又何來結束?原來是已經深埋了,剩下洗盡鉛華的姿態,騙騙好騙的人,隻是不能欺騙自己。所以深埋,哪日若想起來,自己挖出來看,掉幾滴惺惺的淚,告訴自己過去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