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笙雙臂環抱,把酒壇夾在腋下。他當然不是自己出去偷著喝酒,而是去找一個人,每天找這個人幾乎成為了他十年來的習慣,變得像吃喝拉撒睡一樣平淡無奇。
“喂喂喂!臭要飯的!他媽的快給老子滾!”雲笙腦海裏一陣嗡動,他的記憶回到了十年前的一個下午。
“爹爹!世界上什麼最大呢?”一個小男孩嗲聲嗲氣地問道,昂起頭看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我的小笙最大!”
小男孩骨碌骨碌轉了轉眼球,“那什麼最小呢?”
“爹爹最小!”中年男子笑道。
小男孩不由撅起小嘴來,小手掐腰,“那為什麼別人都叫你大堡長,叫我小笙呢?”
“嗬嗬!傻兒子!”中年人撫了撫小男孩的頭,順手一提便給扛在了肩上,“糖葫蘆滾雪球,給我兒子各來一樣!”
“好嘞!給少主拿最好的!”攤主笑嗬嗬看著小男孩。
“喏!給你錢!”小男孩伸出小手,抓著一枚銀幣,攤主連連擺手,“大堡長和少主來光顧我這小攤是小人的福氣,哪還收什麼錢呢!”
“爹爹!他和你套近乎,你說過這種人都不老實……”攤主臉色慘白,趕忙接過錢去。
“喂喂喂!臭要飯的!他媽的快給老子滾!”小男孩的糖葫蘆還沒放進嘴裏,突然傳來一聲怒罵,順聲看去,不遠處的一家酒樓前站著五個打手,五人目前躺著一個中年男子。這人翻倒在地,頭發蓬亂的就像個鳥窩,襤褸的衣衫露出片片皮肉,胡須上粘滿了飯渣。手持一個酒壇,大口大口灌著酒,渾身散發著濃重的酒氣。
任別人怒罵哪怕是踢打,這人隻是自顧自喝著。
“再不走,老子剁了你!”說話間,一個打手竟真的揮起刀來。
“爹爹!爹爹!”小男孩勾緊中年人的脖頸急喊起來。
“當啷!”隻見中年人肥手隨意一抹,一塊石子狀的物體便直飛了出去,長刀應聲落地,小男孩眼巴巴盯著手中的糖葫蘆,不知何時已少了一顆。
“誰不想活了,敢管老……”打手話說了不到一半,當看到這魁碩的中年人時,一個個急忙撲倒在地,“大堡長饒命,大堡長饒命!”
中年人抱著小男孩緩步走上前去,瞥了一眼地上的五人,“有話好好說,不要動不動就抄家夥!”
小男孩的眼睛始終直勾勾盯著那酒鬼,來到近前時,隻見他小手一抻從中年人懷裏跳了下來,小步輕盈來到酒鬼麵前。
咕咚咕咚,酒鬼大口大口灌著酒,似乎那壇子裏裝著永遠都喝不完的酒,小男孩這樣眼巴巴瞅著,酒鬼卻理也不理這小男孩。
不知這個年紀的孩子懂不懂得什麼是尷尬,這酒鬼的無視讓小男孩有些不適,抿了抿小嘴,道:“我叫小雲笙,你叫什麼?”
咕咚咕咚,酒鬼又大喝了幾口,好大一陣子隻見他忽地昂起頭大笑起來,一雙懶散頹廢的眼有些迷惘地盯著小男孩,“雲笙,芸芸眾生,哈哈哈!好名字,好名字!”
雲笙想不到,說完這句話後,這酒鬼最少有一年沒有再開過口。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這樣一次邂逅卻讓他在此後十年裏與這酒鬼結下不解之緣。那一次在雲笙的強烈要求下,雲天鵬差人臨時搭建了一間草屋,直到把昏昏欲睡的酒鬼拖了進去。
從此,這間草屋就成為雲笙每天光顧的對象,冬日嚴寒、夏天酷暑、暴風驟雨、雪浪滔天無一可擋。
時光荏苒,轉眼就是十年,十年之後的雲笙每當想起這件事總是苦笑置之,連自己都不明白當時是哪根筋搭錯了對這酒鬼頗有好感,就好像命中有一根無形的弦在拽扯著自己一般。
每次去那裏,雲笙都會給他帶酒,酒不甚好,有的還是米酒。一來二去,二人逐漸熟識了,酒鬼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當然隻是相對於之前的他來說。閑來無事的時候,雲笙總喜歡往那裏跑,即便那是一間酒氣充斥四麵漏風的草屋,卻給雲笙一種自由感,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