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搭檔(1 / 3)

粟黍嬤嬤正在慈幼堂的前門灑掃,心思卻放空到別處。她揮著大掃帚將塵土一個勁地往外鏟,也不看來沒來人,汙不汙他人的衣褲裙襪。

嬤嬤的最後一掃帚力發千斤,如此鬥誌昂揚皆為慶賀今日的勞務圓滿完成。殊不知這堆樹葉泥巴裹著塵屑全被撩到了無辜訪客的身上,不僅髒了人家美著裝,更鬧得對方咳嗽不止,連腰也直不起來了,不得已扶著門前龍犬雕像。

“哎喲喲,姑娘啊,你這眼力也太差了吧,我老太婆正在這兒掃地呢,你不繞著走,反倒迎上來吃一嘴灰土,看看,這裙子也被你弄髒了……”粟黍嬤嬤害怕對方是個嬌小姐,要指派她的不是,於是“惡人先告狀”。

姑娘好歹止住了咳嗽,紅撲撲的臉頰甚是飽滿,像極了一顆花生米。麵對嬤嬤心虛的指責,姑娘寬心地笑笑,並不像當時許多女孩慣愛的那種奔放自由,譬如掐著腰罵街。她從袖中抽出一方羅帕,鋪展開,雙手獻到嬤嬤跟前。

粟黍有些發懵,她接下帕子,卻不明白姑娘的意思:“繡功真好,看這兩隻鴛鴦,竟像活的一樣。”誇讚一番後,嬤嬤又把東西還給了姑娘。

姑娘見老婦沒有領會其意,著急地推回了嬤嬤的手,一邊搖頭,一邊指著手帕。

“送給我嗎?”粟黍一頭霧水,而那姑娘仍是搖頭。

粟黍嬤嬤不耐煩了,她掃完地可不閑著,還得幫著廚房裏的鬆雲姑姑準備晚飯,哪有好心情和這個陌生人打啞謎。“姑娘,你有話不能用嘴巴說嗎?和老太婆玩猜心的把戲可不好!”嬤嬤說此話時忍不住生氣了。

那姑娘愣了一下,轉而指著自己的喉嚨,頗為窘迫地笑笑。她想了想,還是拿回了手帕,重新鋪平整,並再次鄭重地把織物的一角送到嬤嬤眼前。

粟黍猜她是個啞巴,說不定腦筋也不太靈光,於是為剛才說過的話懊悔不已,為表歉意,她在行動上應姑娘的意思多看了羅帕兩眼,同時搜腸刮肚地琢磨還有哪些誇人的話。

嘴巴才要蹦出“這鴛鴦的眼睫毛栩栩如生”的讚譽,眼睛先瞟到了帕角上兩個字:的鴉。粟黍嬤嬤驚訝地看看這條線索,又看看來訪的啞女,對方呢,微笑著點頭。

“你是來找我們堂醫的啊?跟我來吧。”嬤嬤總算猜中了這女孩的心思,免不了得意忘形,說出糊塗話來,“你是他媳婦吧,從外地來的?堂裏有個孩子叫沈靜芹,是你們的女兒不?小丫頭是隨了你的姓嗎?”

啞姑娘無法辯白,沉默地聽老婦人碎嘴嘮叨。

醫室就在兩步之外,粟黍嬤嬤卻非要扯起嗓子,驚天動地一聲吼:“堂醫喲,你鄉下的媳婦找上門來啦!快帶著孩子來認娘!”她的言下之意,是說的鴉拋妻不義,這種負心的男人一定要遭到世人的譴責。

如粟黍所願,不光是老女人們感興趣,連小孩子們都聞聲而動,一個個探著腦袋、擠在門框上看新鮮。

醫室的門開了,的鴉帶著滿滿的疑惑前來“對質”。

“是你來了?”堂醫見到啞姑娘,友好地微笑。

粟黍仿佛捉到了一條大尾巴,嚷嚷起來:“她怎麼不能來了,難道要在鄉下守一輩子活寡嗎?堂醫啊,虧你平日裏裝得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原來背地裏也是個欺負女人的人!”

的鴉扶額,長歎一口氣:“嬤嬤,你從哪裏聽來那麼多故事的?”

“這還用別人說,我有眼睛,看得可通透了!”粟黍胸有成竹、牛氣衝天。

“那你怎麼看不出來,這位是鼎乾莊的小主人呢?”的鴉反將一軍。

粟黍因先時情緒激動沒來得及合上嘴,現在又為震驚而張得更大了:“你說啥?你媳婦是錢莊的莊主?”

的鴉哭笑不得:“誰告訴你她是我妻子的?這位姑娘隻是我的朋友。”

粟黍又把嘴撐大了一輪,訝異羞愧得丟了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