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虎嶺中伏著的亂石配得上“嶙峋”二字,一個個虎撲狼伺、獅眠豹臥。嶺上一座過橋峰,彎成一道別扭的弧線,正好連通了本不相及的兩個山頭。再往上看,零零碎碎一條隱蔽的小徑,伴星星點點野花,一路送人到鷂子寨。
寨中兩個山大王都算得悍匪,霸著易守難攻的陣地,屢屢進犯過境的商隊。官府曾遣兵圍剿鷂子寨,可惜吃了不熟地形的憋虧,被打得落花流水;山大王見官兵也奈何不了他們,膽兒越來越肥,不僅敢向平頭老百姓伸手,就連走江湖的也有不少著了他們的道。值點錢的商品貨物自然要收入囊中,稀奇古怪的書籍畫本武器妝奩亦是大王們的心頭愛,然而最叫其心花怒放的就是嬌俏的姑娘了,二位大王不好強迫硬來,多少還講點道理,因此至今沒有壓寨夫人。
寨主們色而不淫的特點被山下飽受其壓迫的村民們知道了,他們也鬥膽進獻過女孩兒,希望能趁月黑風高夜,暗殺了這兩個膽大妄為的山匪。但這些女子最多也就能宰雞殺魚,取人性命的事真做不出來,故而“美人計”回回敗露,山賊頭子們縱然再舍不得靚女子也不敢賭自己的命,結果親自砍了這些漂亮的頭顱。村民們從此不願妄作犧牲,隻在心中默默祈禱上蒼能甩一道雷,炸翻整個鷂子寨。雷沒等著,有損失慘重的商隊直接雇了刺客,這便是的鴉與在天心出現於鷂子寨附近的原因。
蹲點觀察了半天,的鴉尚未有所厭煩,在天心卻已滿臉倦容。
“天心姑娘,我看你似有疲態,不如到山腳下的小茶棚歇歇腳吧。”的鴉建議。
在天心感激地笑笑,與這位男搭檔並肩下山。
前腳踏進茶棚,後腳就跟進來一個風風火火之人,一身荼白、敏捷異常,像個鬼精靈。
那人搶坐了的鴉二人相中的位子,扯一嗓子:“小二來一大碗茶水,渴死本姑娘了!”小二就洪亮地應了,立刻抱來大胖壺子,並一隻髒兮兮的茶碗。新來的人也不囉嗦,拿袖子抹了抹喝茶的器皿,叫著“滿上滿上”,喝酒般狂飲一氣。
在天心扯了扯的鴉的袖子,嘟著嘴,指一指那個不講規矩的人。
的鴉道:“此人大約是趕路太急累壞了吧,我們換一個座位就好。”
在天心瞬時扭過臉,不高興地跺著腳。
的鴉見女搭檔有情緒,一時難堪,幹巴巴地勸說:“為微末事動氣,天心姑娘豈非糊塗?”
在天心再看他時,眼中已泛紅,委屈地快要落淚。的鴉無法,隻得默歎一聲,上前同那人理論:“這位女俠,你……”
正喝著第三大碗水之人聞聲轉頭。
待六隻眼睛把彼此看得清楚明白後,喝水的姑娘已嗆得快把肺咳出來了。的鴉忙著給她拍背,撂下在天心於一旁羞惱。
“我說你們、咳咳咳……怎麼在這裏啊?咳咳咳……”八角楓扶著桌子角,總算沒有咳到凳子底下去。
“小八也是,緣何出現此處?你不應該正照顧小姝和盡情嗎?”的鴉訝異之情不減。
八角楓漸漸止住了咳嗽,擦掉鼻涕眼淚,道:“我有任務在身,把兩孩子托付給朋友了。”
“什麼朋友,可值得信賴嗎?”的鴉搖了搖她的雙臂。
“哎喲喂,”八角楓拍掉他的手,“但凡和盡情有關你就緊張得沒個鎮靜,我疼小姝也深,但既然有朋友擔待照顧,那就不要想太多。放心,我那個兄弟若是照顧不好兩個孩子,回去後就把他腦袋敲下來!”
的鴉雖惴惴,但身在千百裏外,除了默認現實,似乎也沒有旁的法子了。
八角楓重又端正坐好,招呼那無言的在天心到身邊坐:“你們兩個不在京城裏呆著,跑到這荒郊野外,難道是來郊遊的?”
在天心勉強一笑,仗著無法發聲的缺陷,不作回應。
的鴉繼而落座,接話道:“哪有這樣好的興致?和小八無異,同為任務來。”
“這麼巧?據我所知,這地頭上值得雇我們來解決的也就兩個人而已。”八角楓降了聲響。
的鴉已猜到幾分,道:“小八也要上過橋峰吧?”
“正是!”八角楓瞪大了眼,“之後便有個寨子,你們可要同行?”
“自然同行。”的鴉心無芥蒂地端過八角楓未喝幹淨的茶碗,將剩餘茶水灌進喉嚨,“那寨子裏有兩個山賊頭頭。”
“銀寶兒和玉寶兒。”八角楓順勢回答。
的鴉淺笑:“如此說來,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哈哈,我就說這麼艱巨的任務,不該隻派我一人前來啊。”八角楓握住了在天心的手,高興極了,“有你們的幫助,必然能成!不過話說回來,憑什麼你們能組隊,我卻單槍匹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