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已中天,悟世還在打坐,悟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穿上衣服朝著門外走去。
玄德的禪房離他們並不遠,走了片刻便到了。
悟心站在門口,輕輕拍了拍門,喊道:“師父?你睡了麼?”
隱隱約約從裏麵傳出誦經木魚聲。
等了一會兒,悟心猶豫一下,推開木門走進小院。
玄德的禪院比悟心住的要小上幾分,院中沒有鬆樹,隻有一張石桌幾張石凳。
禪房門開著,裏麵一目了然,房中沒有床榻,正對著房門擺放著一張香案,香案上一尊佛陀慈眉善目,滿臉祥和。
一盞枯黃的油燈跳躍著。
玄德背對著門口,盤坐在蒲團上,一手持念珠,一手敲木魚,輕聲唱誦著經文。
悟心站在院中,心中想,這都三更過了,師父怎麼還在誦經啊。正在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的時候,玄德背對著他招了招手,隻不過誦經聲一直未停。
悟心悄聲走進禪房,盤膝坐在玄德身邊的蒲團上,卻看到他身前鋪展著一卷經文,悟心心中一震,他雖然不識字,可字的形狀還是認得的,這經文的名字是七個古樸小篆,和自己今日拿回來的地藏菩薩本願經一模一樣。
隆冬深夜中,這老和尚為誰頂著寒風一遍又一遍的誦讀著經文?為誰一遍一遍的虔誠超渡?
足足有半個時辰,玄德才誦讀一遍地藏菩薩本願經,側身摸了摸悟心的腦袋,笑著問道:“乖徒弟,大半夜還不睡,找師父做什麼?”
悟心安靜的看著玄德,一點一點把他的容貌鏤刻在心底,好半響才輕聲道:“師父,你傳我心經吧,我保證,就算學習認字也不會把修煉落下的。”
玄德一下把他抱在懷中,哈哈笑道:“你小子願意修煉了?哈哈哈...好好好...剛開始修煉慢點也沒事,過兩年識了字再趕回來就行,你天賦這麼高,要不了十年,我們菩提寺的後輩弟子中,悟世第一,你就是第二了。”
悟心笑著點了點頭。
玄德已經迫不及待的把蒲扇大的手覆蓋在他頭上,仿佛怕他後悔似的,道:“這心經是我菩提寺傳世之寶,世代師徒相傳,以後你萬萬不可泄露出去。”
悟心隻覺得一股玄奧梵文從腦海中升起,閃著點點金光仿若夜空中的繁星一般,銘刻在靈魂深處。
隻聽玄德又道:“為師先帶著你運行一周天。”
一股暖流從頭頂湧進,在四肢百穴中奔騰,頃刻之間已經旋轉一遍,隻覺得通體舒泰,整個身體宛若在雲裏霧裏,飄飄欲仙。
玄德收回手,微笑著看著悟心。
可此刻悟心體內卻起了突變。
這心經本是半部,一周天剛剛運行完成,靈魂深處方丈傳授的那部口訣驀然一動,體內熱流卻是自動承接著心經運行的軌跡運轉。
這部口訣和心經嫣然就是一體!
悟心心中一震,師父明明說心經隻有半部,下半部千年前就遺失了,可為何方丈傳個自己的口訣就是心經下半部?
大悲寺憑借上半部心經就能成為天下四大仙門之一,這心經應該極其厲害,為何方丈不讓大家修煉?
師父這麼疼愛自己,要不要告訴他呢?
可是自己答應方丈,替他保守秘密啊!
一時之間悟心腦袋亂成一團,他不過是個八歲大的孩子,哪裏能想明白這些問題,隻是想到當日方丈三番兩次慎重的警告自己,心中一個激靈。
方丈說若是別人知道心經有下半部,菩提寺朝不保夕!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人知道這個秘密的,師父不知道下半部不是挺好麼?依他的性格,若是知道一定會逼著所有弟子修煉,到時候怕是全天下都知道這個秘密了。
玄德看到他皺著眉頭,緊張的問道:“乖徒弟,你沒事吧!”
悟心睜開眼,看著這溺愛自己的師父,想說沒事,張口卻說:“師父,對不起!”
玄德深深呼出一口氣,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出了什麼岔子呢,不用說對不起,師父不是不明理的人,你想識字為娘親誦經超度,這是慈悲孝心,師父應該支持才是,以後你每天上午來找師父,師父親自教你識字。”
拍了拍悟心的頭笑了笑又道:“不過,你可是答應了師父,修煉不能落後啊!以後師父會讓你和悟世師兄比試,若是差的太遠,可別怪我打你屁股。”
悟心開心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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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長河緩緩的流淌著。
悟心命犯天煞,上應孤命星君,聰慧機智遠非尋常孩童可及。
三年時間,不但學會了篆體,連梵文都能通讀。
無數個午夜回夢,被山頂雨夜交織的雷電驚醒時,悟心便獨自一人來到介子崖邊,虔誠的跪在老鬆樹旁,一遍又一遍的誦讀著《地藏菩薩本願經》,為九泉之下娘親超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