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村山頂,十年前的山神廟早就不見了蹤影,深不見底的懸崖旁,那棵蒼老的鬆樹依舊遮天蔽日。
淚水忍不住模糊了雙眼,盯著老鬆樹上的褶皺,伸出手,到了半空卻又縮回來,閉著眼睛深深吸了口氣,才一寸一寸朝前移去,小心翼翼的仿佛是山中的猛虎,輕輕嗅著屋角的薔薇。
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
那孱弱的夫人踮著腳,咬著牙,使出全身的力氣,把一個孩子托上樹杈。
側頭望著深不見底懸崖,有山風呼嘯,似乎一縷殘魂陰靈遊蕩,祈禱著自己的兒子幸福安樂。
心中再也承受不住那份沉重,悟心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低著頭,沉吟半響,哭聲道:“娘,我回來了...”
明明有滿腔的肺腑之言,可是一句話說出,卻半個字也吐不出來,隻能怔怔的盯著虛空,任由悲傷無助泛濫,漫過過去,漫過未來。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一輪圓月如盤,光華似水如煙,悟心依舊靜靜的跪著,仿佛要和身邊的古老鬆樹一樣,矗立在懸崖邊,不動千年。
一陣呼嘯聲驀然傳來,天邊七八道光芒劃過,一行出塵仙子悄然到來。
為首的兩個女子,一個冷若冰山,冰膚玉肌,絕美的臉龐吹彈可破,眼神淡然寧靜,就那麼悄然一站,整個世界恍若都成了她的背景。
另一個恰恰相反,雙眸如水,靈動迷人,精致的鼻子,精致的小嘴,精致的脖頸,配上雪白無瑕的肌膚,美豔的驚心動魄,無以複加!
造化當真神奇,竟然早就如此兩個完美的女子,旁側六個美豔仙子,一時竟然暗淡無光。
悟心望著眼前兩人,隻覺得腦海中兩個臉龐若隱若現,心中升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看了半天也想不起是誰。
驀然間聽到一聲冷冰冰的哼聲,那一聲裏夾雜著濃濃的不屑,冰冷的女子眼中,滿是深深的鄙夷。
悟心頓時回過神來,心中又是一股悲痛升起,念到,娘親死了,師父死了,這世上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哪裏會有熟識的人?
回過頭,不再理會眾人,卻聽其中一人問道:“這位小師傅,請問剛剛可曾見到有人從此過去?”
悟心沒有回頭,回答道:“沒有。”
那女子沉默片刻,顯然有些懷疑,道:“那狼妖無惡不作,為害人間,我等特來斬妖除魔,如若小師傅知曉,還望指點一二。”
悟心心中莫名升起一陣煩躁,不耐煩道:“我說不知道,便是不知道。”
那女子沒有說話,另一人卻是不依道:“小和尚,我師姐好生和你說話,你怎麼這般沒有禮貌?你師父沒有教過你嗎?”
悟心渾身一震,一股怒火從心頭升起,咬著牙齒猛的轉頭,卻看到那雙如水雙眸,靈動流轉的眼神幹淨清明,心中煩躁莫名消散,道:“你們走吧,我在這裏真的並未見到有什麼狼妖。”
那女子又道:“哼,在無塵崖中,眾位師姐都說我若雨蠻橫,我看你這小和尚比我還要蠻橫幾分,你沒見過就沒見過,為何要趕我們走?難不成這山頭是你家麼?”
悟心皺著眉頭,不經意間摸了摸左手背上的牙印,無數個過往記憶悄然浮現,仙氣襲人的白鶴,冰冷無情的師太,冰雪冷豔的姐姐,調皮刁蠻的小女孩。
眼前這位絕美的女子逐漸與七年前那小女孩融合在一起。
想到此處,悟心側目望向那位冷若冰霜的仙子,卻見若雪根本沒有看他一眼,獨自站在懸崖邊上,安安靜靜,那一襲白衣飄飄,似乎隨時都可能隨風而去。
這一望,心便是癡了!
十年前,那孱弱的夫人,不也是這般,飄飄然遺世獨立,傾盡生命,化為最美的一道色彩?
若雨大喊道:“小和尚,小和尚......喂!喂!小和尚,你身為出家人,怎麼還這般好色?看我姐姐都看到傻了麼?喊你也聽不到?”
悟心臉色一紅,看到若雪驀然回首皺眉,眼神中一絲厭惡,心中登時一陣煩悶,衝著若雨喝道:“你胡說什麼?”
若雨嬉笑道:“嘿嘿,胡說?誰胡說了?剛才我可是明明看到有人在花癡呢?”說著對著旁邊其他幾位女子道:“諸位師姐,你們看到沒有啊?”
那幾位女子其中一個滿臉怨氣,顯然是嗔怪方才悟心對她的冷淡,此刻笑著附和道:“若雪師姐傾國傾城,怕是九天玄女也不過如此了,天下有多少青年俊朗眷戀她,這小和尚動了凡心倒也也不能怪他。”
悟心皺著眉頭,若雨與那女子一唱一和,攪的他心中厭煩無比,可是卻又沒有半點辦法,獨自苦惱半響,隻得冷哼一聲。
這時,隻聽若雪淡然道:“都別鬧了,狼妖在這懸崖下方,你們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