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竟敢對我指手畫腳?再說作為水軍統領,本官臨場指揮,難道還要別人從旁指教嗎?”胡彬見周圍自己的部下們開始小聲議論起來,不禁氣往上衝,對著韓潛傲然說道。
韓潛笑道:“指教不敢,小老兒一介無名之輩,隻是想向大人您提個醒。昔日李廣將軍也曾率數十遊騎在大漠中意外遭遇匈奴主力,倘若他當時立刻倉皇逃竄,而不是從容不迫地命令部下靜觀其變,則將來恐怕再無飛將軍的名號了。”
胡彬雖出身草莽,但並非目不識丁的草包,李廣鎮定自若,在大隊匈奴兵麵前坦然地下馬解鞍,擺出十足誘敵的假象,使得匈奴人誤以為有詐而不敢硬逼,最終漢兵趁著天黑成功脫離戰場。這個經典戰例他是熟悉的。但他方才情急之下頭腦發昏,平日裏謹記的戰術方法竟一條也沒想起來,還被一個邋裏邋遢的老東西出言奚落,這口氣如何忍得下去?他狠狠瞪了一眼韓潛,懾人的目光轉向旁邊的丁曉武,盛氣淩人地問道:“方大人,此人是你的手下嗎?一個卑微的下人,卻如此地囂張犯上,實在是缺乏管教。”
胡彬這話明顯帶著挑釁意味,連帶著把丁曉武也責備上了。但丁曉武並不以為意,當下抱拳笑道:“胡大人,這位老者並非在下的家仆。他原本是祖逖大帥的屬下,跟隨大帥南征北戰立過不少戰功,大帥仙逝之後,他不願跟著祖約那賊子禍國殃民,因此主動脫離了祖家軍,托庇於飛鳶尉的羽翼之下。”
丁曉武見韓潛無意透露自己的底細,便隻向胡彬說出他以前的小部分經曆,用以震懾對方,而對於老頭的姓名和軍職一概不提
果然,此言一出,眾軍嘩然。祖逖的大名在江南誰人不曉,盡管他克複中原未竟成功,但那中流擊楫的豪邁曠達,激勵了多少漢家兒郎建功立業,重振河山的雄心壯誌。眼下,這看似平常的糟老頭竟曾是祖逖大帥的部下,大夥敬屋及烏,不禁對其刮目相看。
胡彬原先聽到丁曉武說這個膽大妄為的老東西並非他的部下家仆,心中不禁暗自竊喜,但後來卻又聽說他竟然是昔日祖逖的屬下,不禁為之氣沮,那祖逖的名頭可是比自家謝安大人還響亮,若貿然懲治對方,連自己的部下也不會心服。但若就這麼放過此獠,自己的臉麵又如何得以保全?以後還怎麼統馭屬下?
正在猶豫之際,楊忠走上前幫他找了個台階。他手指江麵,急促地說道:“胡大人,那支龐大艦隊正在向我等步步逼近,如何應對,還請大人趕快拿個主意。”
胡彬點點頭道:“嗯!對方勢大,本官本想走為上計避敵鋒芒,但考慮到來者到底是友是敵尚不清楚,且對方船快,而我軍處於逆風處,光靠撤是走不掉的,因此決定暫且留下靜觀其變,若是友軍則夾道相迎,若是叛匪則設置疑兵,尋機脫身。”
胡彬雖剛愎自用,但也不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他思來想去,覺得老頭韓潛提出的方案是對的,目前別無他法,隻能按李廣的策略行一次險。可他又不能公然說自己接受了那老頭的建議,於是把敵友問題扯進來拐彎抹角地講了一通,無非是混淆視聽,讓別人都認為自己相時而動,並非聽從那無禮老二的胡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