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曉武朝下望了一眼,不禁啞然失笑道:“我就猜到是你這個老家夥,除了你韓老兒,還有誰會把整條船把搞得象鯉魚弄潮一樣靈活自如。”
在走舸船尾掌舵的正是老水手韓潛,而旁邊船舷上一名正在勞作的劃槳手聞言轉過頭來,掀開頭頂鬥笠,露出一張白皙秀美的麵龐,同時口中溫婉地叫了一句:“公子。”
“玉蓉姐,你腿傷還未完全複原,怎麼就幹起這種力氣活來了?”丁曉武一見此人,頓時愣怔,隨即醒悟道:“是那韓老頭指使的嗎?他可真會照顧傷殘婦女。”說著,圓睜雙眼向韓潛狠狠瞪了一下。
“你別怪韓師傅,船上人手不夠,是我主動要求幫忙的。”玉蓉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笑容仿佛桃花綻放:“況且這次若不是韓師傅駕船指揮有方,我們早就被賊人抓回去了,又如何能捱到你們來救。”
丁曉武轉向韓潛,尚未答話,就見對方大言不慚地笑得:“不必道謝,這不過舉手之勞。老夫是漁民出身,自小在船上練就了一手絕活,就算就破板殘帆,到了老夫手中都是逐浪戲潮的神通利器,對付那些廢物蠢貨,簡直是易如反掌。”
丁曉武伸手做了個嘔吐狀,隨後揶揄道:“好了老頭,別再自吹自擂了,把那舵交給別人去把吧,我這兒還需要你上來指點迷津呢。”
韓潛跟玉蓉交代了幾句,隨後一躍而起,抓住旗艦上放下的繩梯,三下五除二便輕鬆爬了上去,動作比年輕小夥子還要利索。丁曉武把他拉上來,輕拍了拍其身上沾著的木屑,隨即指著前方說道:“老頭,祖家的船隊正在向我們衝過來,該如何對方他們,你快點給我想個辦法,本公子知道你在水戰方麵是一等一行家,除了桓溫之外,就屬你最牛了。”
韓潛卻沒因這兩句馬屁而得意忘形。他斜睨著兩眼,笑著問道:“丁公子,老夫前兩日不辭而別,還順手拐帶了玉蓉和那位浣溪夫人,你對此不聞不問,難道真沒有興趣知道老夫究竟去幹什麼了?”
“得了吧你。大敵當前,我哪有心思聽你絮叨?趕緊想辦法退敵才是當務之急。”
“瞧你那慌慌張張的樣子,不就是祖約麾下的一群毛賊嗎?有什麼好怕的。”韓潛手搭涼棚向對麵望了望,旋即在丁曉武身邊耳語了幾句。
阮孚的艦船排成密集型魚鱗方陣,齊進齊退,猶如一柄攻城重槌,被牽引到最高處,蓄積了最大力量,然後借勢轟然而下,掀起層層氣流,照著北府軍船隊鋪天蓋地般狠狠砸了過去。
阮孚聳立在四麵包著鐵板裝甲的飛廬上,身後戰袍獵獵作響。目視前方的碧水長空,他心中的萬丈豪情若風雷激蕩。雖然他是文人出身,但最大的理想不是舞文弄墨,而是戎馬爭雄。現在,在韓晃慘敗,叛軍士氣低落之際,若他能扳回一場哪怕是小規模的勝利,也將扭轉全軍頹勢,並且令祖約和蘇峻刮目相看。此刻,他把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了所有艨艟頭部那堅實銳利的青銅撞角上,就是想用一記排山倒海的重拳將敵人一舉砸碎。那排列密集的梅花形魚鱗陣也是為此而設定,攻擊方位沒有死角。即便敵人手疾眼快,躲過第一排船隊,從縫隙中擦肩而過,接下來也要立刻迎接第二排船隊的撞擊。如此這般,敵兵經過這一番狠打猛攻之後,必然被衝撞得七零八落,再無回擊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