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敵軍不再是刀盾手,而是手執長槍,如牆而進,成排成片地壓了上來。他們刻意地拉開距離,不跟對方進行肉搏戰,而是以密集的槍頭將其阻擋於一丈開外。在這個距離上,晉兵的橫刀無法傷到敵人,他們隻能順著槍杆的間隔空隙,向裏滲透,以便進入到攻擊範圍內。但是敵人不止一排長槍手,第二排、第三排的長矛從縫隙處紛紛向前伸了出來,在任何距離內都沒有防禦盲點,槍尖密布,彙聚成一片冰冷的森林,寒光幽幽,仿佛死神正在用他那長柄鐮刀向犧牲者召喚。
晉兵被敵人刺蝟式的防禦給倒逼了回來,無法可想,隻得揮刀斜劈,向那些伸過來的矛杆紛紛斬去。但是敵人的槍頭都包著一層堅固的硬鐵,砍上去火花四濺,手臂發麻,刀都劈出了缺口,但並沒有斬斷幾根長矛,很多人反而被長槍紮得渾身噴血成了篩子,大聲哀嚎者倒了下去。
晉兵無法攻破敵軍的鐵桶陣,戰事瞬間發生了逆轉。本來殺得得心應手,仿佛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但現在卻陷入膠著和苦戰,晉軍很難適應這樣巨大的心理落差,同時長時間的廝殺肉搏已經消耗了他們大量的體力,如今個個精疲力竭快要油盡燈枯,可關鍵時刻又耽於兵力不足,因為已經投入了全部力量,沒有預備隊來替代他們。在這種艱難情況下,晉軍的衝擊力大幅消退,在敵方長槍兵的巨大壓力下逐漸撐持不住,有的人已經開始向後退卻。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晉軍前鋒受阻之際,兩翼和後方卻起了更大的麻煩。隻見一隊隊被打散的刀盾手在軍官召喚下又彙集起來,猶如一把堅硬的鐵鉗,向著晉軍兩側緊緊夾了上來。同時,黑袍將領放出了最後一支百人輕騎隊,迅速迂回到了晉兵側後,封住了他們的退路。盡管晉軍後隊的楊忠和顧愷之拚命奮戰,並一再地給士兵們助威打氣,但懸殊的兵力差距是無法靠任何手段彌補的。結果無論晉兵如何頑強抵抗,如何奮不顧身,敵軍還是順利地完成了包抄任務。
就這樣,丁曉武的部隊被數量是自己五六倍的敵人嚴密圍困,敗象頓時顯露出來。敵人延展開自己的兵力,充分發揮出強大的人數優勢,由外及裏開始層層絞殺。由於他們處在外圍,在戰鬥接觸麵上布置的兵員數量大大超過了裏圈的晉軍,因此能夠在很多地方形成二打一、甚至三打一的局麵,晉軍拚命強撐,可是雙拳難敵四手,在寡不敵眾的情況下根本抵擋不住。敵軍隨後發起猛烈的進攻,從四麵八方展開向心攻擊,晉軍的一批批兵士接連不斷地倒了下去,很快便屍積如山,鮮血四處流淌,彙聚成一道道紅色的溪流。
丁曉武殺得昏天黑地,兩眼赤紅。他隻覺眼皮越來越沉,視網膜外全是一片血紅色,蒼天在下著血雨,大地上流淌著血河,那種種慘烈緊緊壓迫著他的神經,使他的精神瀕臨崩潰。手中的樸刀也越來越重,自己每揮擊一下,都幾乎要耗光渾身的氣力。但他的頭腦依舊清醒,明白現在絕對不能鬆懈,一旦鬆弛下來就再也回天無術了。他瞪著兩道通紅如火焰的眸子四下尋找,想要看看剛才的帥字大旗在哪兒?如今情形隻有擒賊先擒王,向搜到那個黑袍將領的具體位置,衝過去一刀來個斬首行動,殺掉敵兵主將,方能反敗為勝,絕處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