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畢竟眾人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就連戰馬也都是鼻響連連,嘶鳴不止,顯然是都要跑不動了。蠻軍隻覺得後方被楚軍的騎兵衝殺了一番,死了十餘個落在最後頭的倒黴鬼,本陣卻也沒有傷到什麼筋骨,反而是迅速地調整了過來,再撥出百餘人去迎戰樊猛。
戰場上,最開始是楚軍的雁形陣向蠻軍做包抄,不料蠻軍頑強地扛了過去,再利用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實現了對楚軍的反包抄;而在這當中,樊猛等人的騎兵又由於衝得太猛,幾乎已經陷在了蠻軍的中間部位,出現了一層蠻軍,一層楚軍,層層相疊,首尾難顧的局麵。這場戰鬥此時已經完全亂了章法,簡直如頭規模空前的地痞流氓的械鬥一般,打的無非是力氣與求生的本能。
但是論起力氣來,楚軍縱然是鐵打的,又哪能是以逸待勞的蠻軍的對手?
樊猛咆哮著,不斷往更縱深的地方去衝擊,隻求能夠盡早為弟兄們殺出一條出路,但是他越來越感覺,自己每進一步,麵對的阻力就要大上十倍百倍。身邊的騎手越來越少,再難有人幫他去擋住來自左右與背後的攻擊,樊猛嘴幹唇裂,隻覺得隨著汗液的不斷流失,自己的體內已經開始出現了脫水的預兆,他就要撐不下去了……
“銅丘軍!”樊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聲嘶力竭地喊到,“隨我殺出去啊!”
話音剛落,樊猛隻覺得自己的右腰間一陣劇痛,低頭已看,竟是一柄長槍從斜下裏刺了出來,從自己的鐵衣空隙處,深深地紮進了自己的身體。鮮血順著槍柄淌了出來,樊猛感覺到體內的溫熱與氣力飛快地流逝著,這幾乎是一處致命傷,如不能及時包紮止血,恐怕自己活不過半個時辰,然而,在這戰場之上,他已經沒有機會。
樊猛眼前一黑,就要往馬下栽倒,雙眼閉上之前,卻依稀看到幾名親兵飛快地縱馬前來,團團護住自己,其中一名,揮起一柄長劍,將那刺中自己的長槍連柄砍斷,然後另外一人,將樊猛連同那還留在他體內的槍頭,接到了自己的馬上。
這名讓出馬匹的親兵,剛剛一落地,便已經被湧上來的蠻子亂刀砍翻在地,但他用這肉身的一擋,卻也為其他人爭取到了時間。剩下的幾名親兵,再也無力去救被團團圍困的前軍將士,隻是護住了他們的主將樊猛,在一眾將校的掩護下,再一次掉頭,往外圍衝去。
樊猛此刻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不省人事,哪裏曉得,他手下的這些親兵與忠心的將官們,第一次違背了他的命令,他們要逃!
然而,縱使其餘楚軍將士都看到了這撥騎兵衝到了一半,最終選擇了放棄,但卻沒有人還有心去責備他們,相反,士卒們刀砍鈍了便去用手,手被砍斷了則再去用牙,他們想盡千方百計,用上了所有能夠用得上的武器,哪怕是自己的血肉之軀,每一個人都至少拖住了兩名以上的蠻兵,來為樊猛等人的突圍爭取時間。
走啊,樊將軍。
走啊,樊將軍!
走啊!樊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