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青心如刀絞,目光卻是緊緊鎖定了何挺進手中樸刀,隻等著僵持之下何挺進哪怕出現一絲一毫的分神,便要暴起出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製住何挺進的左臂。
何挺進心中何嚐不是在暗自盤算,他的武藝本就在葉楚青之下,如今更是失去了右臂,但憑左手,斷然不可能與葉楚青過招周旋,但是他心中篤定,哪怕是死,也要竭盡全力護住身前這名蠻人,縱使這個蠻子的至親抑或好友,便可能是這次入侵楚境的凶手,甚至連他本人,手上也可能沾染了楚軍將士的鮮血。
隻不過,何挺進心中的那條線,從來就沒有任何人可以跨過去,除非,那個人要先讓他何挺進的心髒不再跳動。
葉楚青的斬馬刀刀尖一挑,右腳一抬,已然是要動手,何挺進心中一凜,往前也是一個跨步,左臂一曲,樸刀一橫,身子前傾,頭往下點,竟然是一半用刀來擋,一半用身軀來攔,葉楚青一見,心中叫苦,他哪裏能料到何挺進竟然當真如此不怕死,一出招便以性命來逼自己,然而剛才已經讓了一次,現在若還要讓,豈不是要其他士兵也看出自己心中的優柔寡斷來?
葉楚青心痛不已,一麵是不忍傷害何挺進一分一毫,另一麵又想以身作則為其他士兵做出表率,隻是麵對何挺進的胸膛,他如何能輕易下得去手?
正心痛猶豫間,葉楚青突然又聽聞身後一聲嬌喝:“住手!”
這聲音高亢清越,分明是個女人的聲音,葉楚青大吃一驚,硬生生將手中斬馬刀製住在半空之中,調轉身來,看向自己後方,隻見一名女子白衣素袍,長發披肩,身姿窈窕,俏然而立,娥黛顰顰,麵色潮紅,胸口起伏,朱唇微張,顯然是一副剛剛趕到還未喘過氣來的心急模樣,而細看臉蛋,葉楚青心中竟然長籲一口氣,此人不正是自己率領長刀軍一路南下來尋找的那名蠻族女祭司麼?
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葉楚青正愁自己要如何處置完畢這群蠻人,甚至不惜與何挺進刀兵相向,為的就是能率軍輕裝簡行,速速去尋得此女,卻沒料到正心煩意亂間,這女子竟然不偏不倚恰巧趕到,隻是,葉楚青不再去管一地的蠻人與身後的何挺進,邁動步子向這女祭司走了過去,眼珠一轉,已然是遠遠開始打量起來,生怕這女子詭計多端,在身後還藏了什麼暗器。
這女祭司見到葉楚青,眉毛一挑,麵露驚奇,顯然也是將他認了出來,見葉楚青走到近前,斬馬刀仍舊緊緊握在手中,卻也不驚慌,隻是一動不動盯著葉楚青的眼睛道:“看來我還是小覷了你。”
葉楚青冷哼一聲:“姑娘現在知道已經太遲了,你誘我上當,殺我兄弟,如今見到我軍非但不避,反而是主動現出身來,莫非當真以為我不會下殺手麼?”
“不,你不會。”女祭司卻是淡淡道。
“哦,為何?”葉楚青鼻翼抽動,已經是難耐心中怒火。
他當然知道這女子說的是事實,自己率領眾人千辛萬苦,冒了莫大的風險往這南疆走一遭,為的不是別的,正是眼前這個蠻族女祭司,她既出身蠻族神廟,本該與風信子一樣可以為楚軍所用,卻最終設下圈套讓葉楚青中計,非但襲擊蠻軍統帥的計劃失敗,還賠進去了謝意等人的性命,這樣一番血仇,葉楚青想報得很,但是在此之前,他定然想要向此人問清真相,無論如何,眼下殺她不得。
“這位將軍卻也太小瞧我了,你身為一軍之首,明知我軍縱然是敗了,剩下的軍力卻也足以對付你們,如今卻以身犯險,孤軍深入到近了寧洱的地界,若不是專程為了為了你此前所說海辛瑟斯之事,難道將軍真的以為你這點人馬能翻出什麼浪來?”
女祭司瞥了一眼葉楚青身上裝束道,自打李源一與唐煜聯名為他請了校尉一職後,葉楚青身上戎裝也早已按照軍官的裝束來配置,一身連鎖鎧穿戴起來,配上葉楚青手中碩大的斬馬刀,也算得上是威風凜凜,想來是換下那夜襲營的一身勁裝後,這女祭司把葉楚青當成了什麼高級軍官了。
葉楚青冷哼一聲:“就算是如此,姑娘明明知道我軍的目的是你,卻為何還要自投羅網呢?”
這女祭司聽了,卻是臉上一沉,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我若再不現身,恐怕將軍身後那位義士,也是不能阻止將軍對我族人痛下殺手了吧……”
葉楚青一愣,這才想起身後還站著何挺進,回頭看去,隻見何挺進一臉的慍色看向自己,反而是聽到女祭司之言,還抬起頭來,似是讚許一般朝那女祭司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