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鴻福在外麵敲門,金龍坐直身子,從鼻孔裏冒了一句:“請進。”
劉鴻福推開門,衝裏麵做了個漢奸拜見鬼子的動作:“各位,安排好了,請到樓下就座。”
金龍不耐煩地反著手揮:“讓他們端上來,然後你睡覺去,這兒沒你什麼事兒了。”
劉鴻福哈哈腰,衝我訕訕地笑了一聲:“寬……大寬兄弟,有機會咱們再聊,我先下去了。”
我沒有說話,眼睛瞟向窗外,雨停了,月光鋪在窗口上。
“寬哥,你知道吧,”金龍往我這邊湊了湊,小聲說,“其實一哥不是不清楚家冠的所作所為,一哥這是在沉著氣呢。如果寬哥不介意,我這就給你分析分析一哥的想法,”見我依舊看著窗戶不言語,金龍清清嗓子接著說,“你想想,一哥是幹什麼的?混江湖混了這麼多年,會讓一個剛出山的小混子給糊弄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一哥這是沒有辦法。一哥遭了那麼多罪,是不想載在下街這個地方的。他知道自己剛出來,還曾經得罪過那麼多人,可以說是危機四伏。遠的不說,就說眼前吧。爛木頭可以忽略不計,那麼洪武呢?紮卡呢?還有一些咱們不知道的人和事兒……對了,我聽說前一陣孫朝陽也進去了,最近幾天出來了,跟鳳三打得火熱,也不知道這倆老家夥肚子裏是賣的什麼藥……”“鳳三出來了?”我一怔,“他不是已經進去了嗎?”金龍一矜鼻子:“寬哥的消息真是太不靈通了,你整天惦記著小黃樓裏的那個小妞兒,天塌下來也不知道。人家鳳三早就出來了!到處張揚說黨的政策好,知錯就改,抓錯了就放……操,不說他了。剛才說到哪兒了?”
“說到孫朝陽出來了。”王東說。
“對,孫朝陽出來了,”金龍幹笑兩聲,直翻白眼,“我就納了悶了,他怎麼會跟鳳三又和好了呢?”
“這些事情你是聽誰說的?”我插話道。
“還用聽誰說?街麵上混的哪個不知道?這倆老逼養的經常湊在一起喝酒,鳳三揚言孫朝陽是他的兄弟。”
“這跟我哥有什麼關係?”
“你怎麼這麼笨呢?”金龍乜了我一眼,“當初孫朝陽幫你哥抓過鳳三。”
我恍惚有些明白,對呀,砸爛木頭那天,孫朝陽幫我哥去鳳三家裏抓過他,現在這兩個家夥湊在一起了,他們肯定會談到我哥,這麼一攙和,不一定會攙和出什麼事情來呢。我忽然想起那天我去寶寶餐廳看來順,我哥哥鐵青著臉在跟蘭斜眼說話,我隱約聽見蘭斜眼說,孫朝陽在南市開了一個飯店,錢是鳳三讚助的……看來這事兒是真的了,我哥哥也在生氣呢。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哥沒頭沒腦地嘟囔了一句:“江湖險惡,人心隔肚皮啊。”蘭斜眼附和道:“這年頭就這樣,有奶就是娘,什麼哥們兒義氣,全是扯淡。老大,古語說的好,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我哥哥戳了他一筷子:“你懂幾個問題?照你這麼說,世界上就沒有義氣這兩個字了。”蘭斜眼還想說什麼,我哥哥丟下筷子,一個人蹲到了門口。我想,我哥哥在外麵幾乎沒有什麼勢力,當初靠的就是孫朝陽,現在看來,我哥哥可能失去了一個好幫手。如果鳳三真的要跟我哥過不去,依照我哥哥現有的勢力,不太可能與他抗衡……鳳三瞅準了下街這塊肥肉,洪武也瞅準了,將來非常棘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