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裏閑了幾天,我的心又開始膨脹,到底去不去搶洪武的飯店呢?腦子亂得一團糟。雪停了,滿街都是硬邦邦的雪堆。我躑躅街頭,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往哪裏去。我已經將近一個星期沒有刮胡子了,胡子跟頭發連在一起,摸上去像一堆亂草。前麵有一家理發店,是張飛妹淑芬開的,我擰著下巴上的胡須,迎著風走了過去,聽說淑芬刮臉的手藝很不錯。
“寬哥——寬哥!”家冠在後麵喊我。我站住了:“有事兒?”
“好家夥,寬哥你是不是病了?”家冠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隻剛從遠古中複活的恐龍。
“沒病。有事說事兒。”
“我看見金龍了,”家冠的嘴裏呼哧呼哧地噴白氣,“他在洪武的飯店裏!”
這怎麼可能?我一把將他扯到了身邊:“你親眼看見的?”家冠被我扯疼了,咿呀叫著甩手:“寬哥別用那麼大的力氣呀,又不是摔交……對,我親眼看見的,就在剛才!”家冠瞪著眼睛嚷嚷,“剛才一哥讓我去模具廠找爛木頭……”見我怒視著他,慌忙搖手,“寬哥別生氣,剛才我撒謊了……是這樣,這不這幾天炒栗子生意不好嗎?哥兒幾個缺錢了,就想讓爛木頭給哥兒幾個買瓶酒喝……嘿嘿,寬哥,我再也不敢跟你撒謊了,你的眼睛‘殺底’呢。我去了他的車間,他說,家冠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了,我把事情都跟張寬談清楚了,我們那純屬誤會,現在我們是好兄弟了,你再來找我,我跟你沒完。你想,弟弟我是幹什麼的?我能聽一個‘逼裂貨’胡說八道?談什麼清楚了?難道你沒打寬哥,你沒砸一哥的黑石頭?我直接給逼養的下了棍子!他起初還跟我頑抗,後來蔫了,不躲了,讓我砸。嘿,咱也不是膘子,給他個下馬威就是了,我不砸了,讓他給我買酒去。他不去,他說,我沒有錢,張寬有,你找張寬要去。這時候他們廠出來不少人,我怕把事情鬧大了,給了他一棍子就走了……”偷偷瞥我一眼,舔一下嘴唇,囁嚅道,“寬哥,他說的不是真的吧?你怎麼會跟他湊合到一起?”
我厭惡地哼了一聲,小子你先別跟我裝,你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我還沒弄明白呢……那天在車間喝酒的時候,爛木頭趁著酒勁對我說,別小看家冠這小子,他很有頭腦,聽說你們家跟他家以前鬧得不是那麼愉快,沒準兒那一石頭是他幹的呢。我說,你別胡說八道,我們下街人沒你想得那麼下作。我知道家冠曾經打著我哥的旗號去“滾”過他,他這是在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呢。想歸這麼想,可是聽他這麼一說,我還真的把我從前對家冠的懷疑勾起來了……喝完酒,我沒有回家,直接去了寶寶餐廳。飯店裏沒有生意,林寶寶摟著來順在打盹,我哥坐在火爐邊一個人喝悶酒。我把這個懷疑對他說了一番,我哥搖著腦袋笑了:“小畜生是個什麼玩意兒你哥我‘溜清兒’,但這事兒你別懷疑他,他還沒有那麼大的魄力。”我還想再說點兒什麼,我哥不讓我說了,瞪著窗外的雪花念叨:“老婆孩子熱炕頭,神仙日子啊……嗬嗬,天塌下來關我屁事。”
我看看拍打著來順昏昏欲睡的林寶寶,再看看狀似幸福的哥哥,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我哥念叨了一陣,開口說:“可智讓你勸我別召集些孩子在身邊,你怎麼沒告訴我?”
我說,我那是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