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行山下,蜿蜒而上,俯視下方,雲煙腳底;至絕頂,同學輩皆下轎步行,隱約碧綠中衣衫鮮麗。抵煙霞洞,旁有石極光滑,皆山水浸澤的緣故。綠槐修竹,張天如幕。(沿)階級登其頂有“煙霞此地多”五字嵌石壁內,有詩刊石上:“初入煙霞片亂無,老僧學信住茅屋;往來三十餘年後,瓊島瑤台曲徑鋪。久仰名山幽境尋,六旬有二慣登臨;自來小住清閣課,煮茗澆花樂更深。”壁皆滿刊佛像,如飛來峰,有洞甚深,轎夫雲內有蛇,故未敢進去。壁刊“天留勝地”四字。再上為“陟屺亭”,有聯為“得來山水奇觀,與君選勝;對此煙霞佳景,使我思親”。

山壁上有:“佛地詩情。”登此一望,群巒列笏,迎風長嘯;修竹萬竿,幽寂高岑;我覺西湖各風景,此為我最愛。有“吸江亭”,旁有題詞為:“學信開土新辟一亭,自煙霞洞鑿石通徑而上;遠吞山光,俯挹江潮,往來空氣呼吸可通,請題客額,以吸江稱之。”有聯為“四大空中獨留雲往,一峰缺處遠看潮來”。遠望旭日出海,江湖湧金,曉霧成霞,山嵐抹黛。煙雲冉冉,生於腳下;幽壑深林,風景特殊;我不禁留戀久之。下有雙棲塚,係周兌積與其夫人金鳳藻女士合葬於此。再上為師複墓,師複為世界語學者,社會主義宣傳者,創晦鳴學舍世界語研究會,發刊《民聲》雜誌,後嘔血死,葬於此地。有臥獅閣,因匆匆下未探其秘,至恫口,有慧文同孝琪購茶。我拾級下,俯望萬綠蔭遮,煙霞叢生,瀑流噴薄,墜玉飛珠,澗水深幽,調笙鼓瑟,仰視可摸羅鬆之末,飄渺入雲。那時我的靈魂不禁出雲霄而淩駕煙霞,冉冉扶搖直上!再上為南高峰,為經濟時間,未暇登其巔。乘轎過夕嵐亭,對麵為“南高攬勝”,登南高必經之途。時已夕陽西下,赤日已斂其光輝,清風徐來,胸襟豁然開朗;山坡下有白羊遊於碧草間,山崖中有雞覓食稻粟,有攜筐村女,其清豔不帶俗像,豈亦西湖之鍾秀歟?

大仁寺內有石屋洞,壁刊“印心石屋”;洞門嵌“滄海浮螺”,崖如刀削,嶙峋作頂,上刊無數佛像。池中有青紅小石,晶瑩可愛,水清可鑒底,有二飛仙,係裸體女神,麵相向嵌兩壁頂上。有彙真泉,再上有乾坤洞小石屋,奇石臥地,圓滑可鑒;再上為青龍洞,蜿蜒深入;唯惜時間已暮,故未能盡興探奇,今回憶之殊甚悵悵!出此洞,一路秀峰削立,小溪橫流。抵定慧禪寺,山門有石塔旁立,高約五尺。無山不青,無水不韻;石澗中湧泉,喧聲如西子呢喃!於蔭清涼,杜鵑啁啾;美景皆是,惜我無生花妙筆。佛殿內有方池,寬長各二尺,水取之不竭,亦不溢出,名“虎跑泉”。壁上東坡題詩,已模糊,不過尚可觀其大概,為:

“紫李黃瓜村路香,烏紗白葛道衣裳;涼避門野寺鬆蔭,轉欹枕風軒夢長。因病得閑殊不惡,心安是約更無方;道人不惜階前水,惜與匏樽自去嚐。”

後有濟祖道院。再進為紫金羅漢阿那尊者濟公佛祖的塔。

遊完至亭稍息,略品虎跑清泉,遂出寺。一路風來夜寒,碧崖翠巒皆籠罩在煙雲中。蟬聲喧穀,山林欲眠,湖水蒼碧,雷峰默立中;崖中隱約間吐出煙雲,遮遍湖中。暮雲四合,晚景模糊;山水煙雲渾成一片。我在共遊四次,而湖光山色,峰巒迭翠,在在皆覺戀人。我在船中隻覺著山色依依,尚知不舍;湖水漾漾,宛若留人;可憐我“征途行色慘風煙,祖帳離聲咽管弦”,“處處回首何堪戀,就中難別是湖邊。”(可)把白香山別西湖的詩,拿來表我當時的情形。

(十一)一瞥中的上海

六月十號的早晨,我們坐了船到“三潭印月”照一個全體像,作為此次旅行團的紀念,藉此又和西湖把晤了一小時。返旅館後收拾東西,用午餐已十一時;餐後乘車到車站。武高的同學,恰巧也是同天到上海,我們遂掛了一輛車。在車裏很愉快地談天,惠和給我口述《紅淚影》的始末,永叔聽著津津有味,遂同金環借了去看。當時車裏靜寂了許久。我閑著無聊的很,遂蜷伏在車上睡去,想想西湖的影片,驗驗我的腦海裏印了許多?這樣很模糊地睡去,到了下午四時,薌蘅才喊我起來,同到車外的扶攔上看風景。這樣遂把時間慢慢地挨延過去。下午七時到上海,寄宿在女青年會;已有家事工組的同學王鄭兩君接我們去。女青年會很方便,並且招待的也好,有一個小姑娘伏侍我們;我們的生活也就稍為因地方變更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