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皇叔指點。”那沉默就像是一片快要凝結出薄冰的湖麵，然而趙雍輕輕歎了口氣，最終還是主動出言，打破了平靜，“皇叔，為何你……不願意輔佐朕？”
“皇上說的哪裏話，臣是陛下的臣子，自然盡心竭力，輔佐君王。”準備離開的秦王唇角露出薄薄的笑意，低聲道。他回過頭看了一眼站在丹陛之上的年少君王，目光裏有閃爍之意。
然而不過是一眼，他便已經推門而去，再也不曾回顧。看著自己皇叔離去的身影，原本還強撐著的少年，也不由露出了幾分頹唐之色。
秦王說的沒錯，方才他無論如何都不肯下旨，隻怕在劉輝的心裏，已經認定自己這個君王懦弱無能，就連背叛了國家的叛逆，都不敢下決心殺戮和討伐吧。
而且，就算查明了真相……又能如何呢？
舉起了反叛旗幟的百姓，無論說什麼，都是死路一條。就算大赦天下，也不會放過試圖挑戰君主威嚴的叛逆之輩。就像是秦王所說，真相是什麼根本毫不重要，無需為既定的結局，去做徒勞的事。對於該死之人，何必又要去管他為何自尋死路呢。
趙雍的心底有些許的茫然，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了麼？
一直到了晚上，在外替皇帝奔波了一日的泉方依約前來禦書房報道。然而這一次，素來兢兢業業的皇帝竟然沒有閱讀奏折，而是看著閃爍的燈火出神。
門外守衛的內監和侍衛也都被遣走了，泉方行了一禮，伸手拿過一杯茶，卻發現就連茶都冷透了。他終於忍不住出口問道：“皇上，可是有心事？”
“沒有。”幾乎是下意識的反駁，然而看清了來人的麵孔之後，趙雍卻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苦笑，“原來是你啊，怎麼都無人通報？”
“皇上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將左右伺候的人調離身邊，這一點臣還是知道的。”看著有幾分倦意的麵容，泉方將一碟點心遞了過去，“皇上隻怕也沒有用晚膳吧？”
趙雍微微有些吃驚，轉而又變成了難以言說的動容，這麼多年來如果不是泉方一直陪在自己身邊，說不定，早在登基初始的時候，他就已經要撐不下去了。
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糕點，隨意拈了一塊放進嘴裏，“泉方，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不，不僅僅是在這件事上……如果我因此妥協了，那麼我這些年當政，很多事情，就都是錯的了。”
泉方有些愕然，差點想脫口未出安慰趙雍。然而到底君臣有別，他最終還是嘴唇動了動，躬身問道：“不知道是何事，臣是否能為皇上分憂？”
泉方從今早便不在皇帝身邊，自然不知道那份連夜送進宮來的奏折，到底記載著怎樣駭人聽聞之事。此刻趙雍從中抽出那份奏折交給泉方，男子的麵孔隨著奏章的翻閱，也變得越發凝重起來。
“安陽縣一直以來都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怎麼會忽然爆發出這樣的大事？”男子皺了皺眉頭，他將奏折看了好幾遍，那上麵的自己匆促，不過寥寥數語，大意便是安陽縣有亂民謀反，還請朝廷增派官員剿除逆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