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就全都交給馬將軍了。”趙雍笑了笑，目光之中滿是信任。然而趙雍心中當真就如此相信馬雲龍麼，隻怕也未必見得吧。隻是在這個時候，他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死死抓住權力而不肯放手，其實對他來說並不能代表什麼，反而知道將什麼東西交托給最合適的人，那才是帝王之道。
既然戰局此刻已經全部都交給了馬雲龍來掌管，泉方他們自然也都去輔佐馬雲龍去了。隻是趙雍一個人站在羅峰穀的背麵，似乎有意不想去看那些戰爭和殺戮的場麵。
思幽和他並肩站在一起，此刻冷風颯颯，要不是思幽自己心中都還帶著幾分遲疑地話，恐怕旁人也是不會明白的。眼前這個人，心中隻怕並沒有感受到多麼的歡欣鼓舞，反而……覺得十分難受吧。
“劉輝就要伏法了，我們也可以順利回到帝都去，怎麼，你看上去似乎並不是十分高興的模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兩個人似乎真的變得越來越默契了。
她一眼就能看穿對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可是仔細想來，這真的是一件好事麼？
從一開始的時候，還以為兩個人的羈絆，就好像是握在手中風箏的線，到時候隻要願意，隨時都可以鬆開手去，然而時間一久，那個所謂的風箏線似乎早已經在手心裏留下了深可見骨的痕跡，那已經不再是隻要三言兩語就可以放開的牽扯和羈絆了，似乎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已經成為了彼此留在對方心上的一道傷疤。
“你聽見了麼，在山穀下麵傳來的哀嚎聲。”趙雍原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然而此刻卻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隻是笑容裏，是難以掩飾的寂寥神色。
“是，我聽見了。”思幽的目光也變得沉重起來，在她所身處的社會，其實已經很少還有機會再聽見這樣的痛哭和慘叫聲了。這些人雖然在別人眼中看來就是亂臣賊子，根本是死不足惜，但是對思幽來說，她實在沒有辦法將對方的性命看到那樣舉重若輕，就好像……他們原本就該死一樣。
趙雍，恐怕也是這麼想的吧。
果然，原本一直殺伐果斷的男子，此刻目光之中竟然露出了悲憫的神色，“我少年時候，曾經聽過一句詩，永定河邊骨，深閨夢裏人。這些馬革裹屍於荒野之中的將士，雖然他們死後就連名字都不可能會出現在史書之中。但是對遠在故鄉的親人來說，其實也是希望他們能夠平安回去的吧。”
“既然你不想讓他們死，那麼……就像個辦法讓這場無謂的戰爭停下來吧。”思幽的眼睛就像是浸透在海水之中的寶石，此刻看上去似乎都在閃閃發光。對別人來說可能是難以理解的想法，但是對思幽而言，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
就連一開始就提出這個想法的趙雍，此刻似乎也忍不住愣住了。這些士兵，其實全部都是他的子民，平心而論，他的確是不希望其中任何一個人無辜死去。
但是戰爭之所以為戰爭，就是來源於它的殘酷和無情。如果自己真的可以讓這場戰爭停下來，那麼事情其實在一開始就不會演變到這個地步。